翌日晌午

刘俊站立在蔡府门外，手里拎着一盒包装好的胭脂，他是特地来拜访蔡琰的。

今晨，小桃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打听到他的住处，便一大早出现在他住的旅舍，说是蔡琰邀请他去府上表示感谢之情。

刘俊便只能提前跑去贿赂孙璋，让他把许攸放了，开始时孙璋还不同意，刘俊只能让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让许攸假死即可，结果又拿了刘俊一百金。

忙到晌午，刘俊便匆匆忙忙准备礼物，特来此拜访蔡琰。

府门口小厮问明来意，便匆匆进去通禀，刘俊抬头看了眼府门头上的匾额，字上的鎏金都褪去了不少，算是有些年头了。

蔡府门前的这条街巷，出入的人比较少，倒是不至于让太多人看见，说一些闲话，毕竟蔡琰夫君新丧，传出去让别有用心之人辱没了她的名声不好。

“刘公子，请随我来。”

门外小厮带路，穿过庭院，迈过几重回廊，便到了一个叫致雅阁的亭子里，周围均是些花花草草，不远处还有一方池塘，只不过塘边的柳树都已经枯了。

“小女子今晨身体偶感不适，便把公子请到这来了，还望公子不要怪罪小女子不知礼数。”

“昭姬身体抱恙，还如此热情款待，俊怎敢怪罪。”

蔡琰勉强跪坐下去，便接连咳嗽了几声，只得扭过头去，将自己的丑态藏了起来。

稍好一些，蔡琰用憔悴的声音说道：“今日主要是答谢前日公子的救命之情。”

“昭姬不必放在心上，举手之劳而已。”

刘俊正襟危坐着，说话也不敢太大声，第一次跟一个才女对坐着，有些不适应。

蔡琰缓过劲来，用手绢缓缓的擦拭着面前的古琴，边上的丫鬟也开始沏茶，陆续一些日常点心也被端了上来。

沉默了一小会，蔡琰灵动的大眼睛瞟了一眼刘俊，发现他只是喝茶，也不乱看，有点呆呆的，便红唇轻启道：“公子有兴趣听小女子弹奏一曲？”

“俊荣幸之至！”

蔡琰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挑动琴弦，“铮～铮～”清脆悦耳的琴声在亭子内外飘扬。

随着曲调的婉转低沉，气氛瞬间有些悲凉起来，蔡琰的脑海中也满是不幸的记忆。

从小便跟随父亲流落各地，有时在泰山羊氏，有时在吴会之地，居无定所，好不容易在吴郡安定下来，自己因为婚约的缘故，又远嫁河东卫家。

想到自从婚姻以来，与父亲、小妹已经分离接近一年了，蔡琰眸中便有些许湿润了。

正当情绪调入谷底之际，蔡琰快速拨动琴弦，琴声急促，似有万马奔腾而来。

刘俊则一直端坐着，时不时喝一口茶，实在是也不会品茶，就这么聚精会神的看着对面的蔡琰，后半段听的有些出神，丝毫没有察觉蔡琰的脸色都羞红了，直到琴声突然断了，方才注意到自己又失态了。

“昭姬，俊刚刚失态了，实在是抱歉!”

说完，刘俊端起案几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为了掩饰尴尬，蔡琰并未应答此事，反而提问道：“公子，刚刚小女子弹的如何？”

“弹的甚好，琴声一听就非常棒，就是…就是…”

“什么？”

刘俊对音乐一窍不通，对自己的评价便是五音不全，所以只知道好听或者不好听，分析不出个子丑寅卯。

于是便只能坦白道：“那个…，俊从小不识音律，所以听不懂门道，但是好听是真的。”

说完这段话，刘俊脸上火辣辣的，毕竟古人有君子六艺之说，即是指：礼、乐、射、御、书、数。其中礼、乐这两项基本成了世家公子的必备才艺，因为一般富家女子均需要知礼懂乐。

“无妨，音律也只是小道尔，公子现在名满洛阳，想必也是有雄心壮志之人。”

蔡琰嘴上虽然不计较，心中却挺失落，她很少为别人弹奏，因为音乐在她的世界里比起名利要重要的多，她一般只为知己而谈。

昨天听小桃读刘俊的那一首诗，便想着刘俊应该能听懂琴弦之声，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够听懂她的琴音了，卫仲道也不能。

“昭姬谬赞了，这些只不过是虚名尔，不是还有人骂俊为宦官之狗，现在的世家大族估摸着都希望能够生啖我肉了。”

“公子不必挂怀，只要公子为人正直，又何惧这些谬言。”

“昭姬所言极是。”

“上次听闻公子来自吴郡，可曾……”

刘俊一听，便猜到了蔡琰应该是准备打听她父亲蔡邕的消息，便只能说道：“昭姬，俊上次骗了你，子衿其实是九江郡合肥县人，不过现在已经是吴郡太守了，明日便要去吴郡上任，届时有消息，便给昭姬带来如何？”

蔡琰惊诧道：“公子明日便启程么？”

“有什么不妥么？”

蔡琰欲言又止，她也要去往吴郡，一直没有出发的缘故，便是担心路上不安全。大汉朝经历黄巾之乱后，到处都是盗匪，稍有不甚，便可能身陷险境。

蔡琰摇了摇头，小声道：“没…没什么。”

边上的小桃，看着自家小姐这扭扭捏捏的样子，一直在一旁干着急，实在是忍不住了，便说道：“我家小娘明日也要出发去往吴郡，去寻家主。”

“哦？此去路途遥远，盗匪众多，要不昭姬与俊同行如何？”

刘俊立马就听明白小桃的意思了，只是蔡琰碍于礼数，不好意思说。

“这…”

蔡琰有些担心，从前天街上到刚才，刘俊的一些行为都让她有所担心，万一要是…

刘俊也听出了蔡琰的意思，便说道：“昭姬不必担忧，俊绝不是那种贪财好色之徒。”

“昭姬绝无此意，昭姬先谢谢公子了。”

“若无其他事，俊还有要事要办就先告辞了。”

“公子，明日出发的…”

“晨时，南门外，柳氏酒家旁。”

“谢谢公子。”

…………

南门外，许攸戴着面巾出现在酒馆中，想着自己已经是‘死人’一个，便有些苦闷，现下只能帮刘俊帮到底了。

“一定让世人重新认识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