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
黄昏
刘俊终于回到了合肥候府,与他想象中不同,父亲刘稚并未在门口迎他,就连小厮都没有几个,这倒是让府门前的刘俊有些诧异。
进了院门,便听见一阵交谈声,竖起耳朵,仔细一听,便已知晓是谁人在言语了。
“昭姬现下婚配否?”
“伯父,小女子已经婚配。”
“还是我家俊儿无缘呀!这一路舟车劳顿,尝尝这红烧鲤鱼,这鱼是伯父亲自从城外桃溪钓上来的。”
蔡琰闻言,脸色桃红,便拿起竹筷,细细品味了起来,好掩饰自身的尴尬。
“蔡公乃是一代音乐大家,本应在太学教育天下学子,却只能屈身江湖,远躲祸端,昭姬此去吴郡路途凶险,今晚便留在府上休息,明日让刘壮带兵护送昭姬去往吴郡如何?”
“多谢伯父,那小女子便叨扰了。”
“昭姬在府中不用拘束,伯父虽未曾与蔡公相交,但已然是朋友,蔡公还是好福气,育有你和贞姬两个好女儿,真是羡煞伯父了。”
“伯父,子衿哥哥现在名满洛阳,将来也定是不凡。”
刘俊听到这会心一笑,感觉蔡琰也是个口是心非的女孩,这一路上跟他多少有点不对付。
就在刘俊偷笑之际,不和谐的声音又出现了,只见站在蔡琰一旁的小桃,像高位的刘稚行了一礼,说道:“侯爷,俊公子前几日还在路上欺负我家小娘,故意不过我家小娘吃食,害的我家小娘饿了一整天。”
边上蔡琰自从小桃站出来,便一直拉拽着她,还是不能拦住小桃这张破嘴,便赶忙起身出言道:“伯父,小桃不知礼数,胡说八道,此事与子衿哥哥无关,乃是小女子自作自受,这一路要不是子衿哥哥照顾,现下小女子也到不了这。”
“这还算是句好话,自愿挨饿也要救济别人,俊可没有这么好的善心。”
本来听了小桃的言论,刘稚就已经面露不悦了,等听完刘俊刚刚这一席话,刘稚瞬间暴怒,起身呵斥道:“刘俊,你可知礼义廉耻,为父怎么教你的,百姓流离失所,你既不帮助,又何须讥讽别人,听闻你已向陛下讨的吴郡太守一职,你若是怀此心上任,为父定要上奏陛下,夺了你的官职。”
“孩儿知错了。”
刘俊只得认错,要想让刘稚明白乱世生存的道理便是弱肉强食,这实在是有违刘稚个人的价值观了。
“昭姬,伯父有些不舒服,你请自便。”
“伯父莫要生气,子衿哥哥绝不是心无怜悯之人。”
待刘稚走后,刘俊也走了。
大堂之内蔡琰便狠狠的呵斥起了小桃,把小桃弄的泪眼汪汪道:“小娘,你别赶小桃走,小桃以后再也不敢了。”
“哼!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要再多说一句话,你就不要待在我身边了。”
“婢子知错了。”
…………
清晨
刘俊骑马往庐江舒县赶去,去吴郡上任之前,他要去拜访吴郡四大家族之一的陆家家主陆康,若是能够搞定陆家,那么整饬吴郡便容易的多。
约莫两个时辰,便已看见舒县县城了,刘俊便下马步行,初到一个不熟悉的县城,刘俊都希望了解一下此地的民生,以及一些基本的地理环境,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城郊百姓还算安稳,城门外一些小摊贩正卖着蔬菜、适时的水果、手工艺品等等,倒是没有士卒阻拦,一切都非常的和谐,也难怪陆康升迁时,百姓都要求他留下来,确实是个好官。
接近晌午时分,城门处稀稀散散的几个人,并不热闹,而郡守府却人声鼎沸。
朝廷将刘俊任吴郡太守的文书送达了吴郡郡守府内之时,四大家族的人便已经开始揣摩刘俊为人了,而刘俊此人对待士族的态度,自从洛阳朝堂怒怼袁太傅之后,便已经远播四海。
太守府内堂中,上位便是陆家话事人陆康,而左右分别是张允、顾雍、朱和,他们均是各家代表,特意商讨如何应对刘俊。
“元叹,你现为曲阿县长,汝对刘俊是何态度?”
陆康首先便问顾雍的态度,他对顾雍还是非常看重的,此子为人正直,又才学极佳,从顾雍担任娄县县长时,便已断定此子前途定会不凡。
“季宁伯父,雍以为当泰然处之,吾等皆是大汉子民,他若行暴虐之事,吾等再与之周旋不迟。”
“元叹,这刘俊可不是善茬,他能在朝堂之上怒怼袁太傅,我等若是不防,届时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张允虽然读书不多,平日里喜欢习武,但是对这些事情还是非常上心的,若真让十五岁的刘俊坐稳了太守之位,他有预感,吴郡恐怕要变天了。
朱和瞥了一眼右手边的张允,嘲讽道:“汝张家害怕,吾朱家可不怕,只要不欺压百姓,公正守法,怕他刘俊作甚。”
朱家在吴郡和陆家一样根深蒂固,汉武帝时便已经有朱买臣为会稽太守,汉和帝时族中子弟朱梁被征辟为谏议大夫、吴郡太守,后世的理学大师朱熹也是出自吴郡朱家。
“朱和别以为你们朱家多么公正,允可知道你们朱家佃户几千,朝廷三十税一,你们家可也是二税一,至于你们朱家子弟,可没少祸害乡里姑娘。”
“诸位不要吵了,来此不就是解决问题么?至于税收这一块,大家均是如此,有何区别?这也合情合理,并无不妥呀?”
陆康并不觉得税收有何问题,虽然自己清正廉洁,但是佃户身上的税收那是合情合理,并无不妥,刘俊断不会因此而发难,天下还没有这样的道理。
“雍以为不如静观其变,无需慌张。”
“元叹此言才是正道,吾朱家绝不会干扰刘太守的执政,除非他鱼肉百姓。”
“哼!允届时就看你们笑话。”
“既然目前方针已定,便不要计较这些了,吾等四家难得一聚,今日便陪伯父痛饮一场如何?”
其他几人都举杯了,唯独顾雍出言道:“伯父,雍受老师所托,还要去接昭姬,恕雍不能陪伯父一场。”
“你那个克夫的师妹?”
看着张允一脸贱兮兮的样子,顾雍破口骂道:“尊师重道都不懂,汝张允是野人乎?”
“元叹何必大动干戈,我所言乃是实情。”
“你……,伯父,雍还有要事便先告辞了。
哼!吾羞与你张允同席。”
说完,顾雍便甩袖而去,他对张允这种人厌恶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