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上,陆康捻着白色胡须,皱纹叠起的上眼皮也拧到了一起,接着扫视了一下堂下众人的举止,叹了口气,下决心道:“若蔡公实在为难,康绝不强求。”
原来是陆康要求蔡邕搭救自家两个侄儿,挽救陆家在吴郡的声望。
众人先是听闻了陆谦、陆廉的事迹,而后便听陆康有此请求,面面相觑,对陆康的请求不甚理解。
见蔡邕仍旧未答话,便解释道:“康知侄儿们罪责难逃,但毕竟是先兄后人,若是不管,康有负先兄所托。”
“陆伯父无需担忧,瑜推断两位陆兄未必有此祸端?”
“哦?”
陆康神色为之一喜,昨日听闻自家两位侄儿帮助山匪攻破了吴县,今日又从好友蔡邕口中知悉,那刘俊原是使用了调虎离山之计,若真如此,恐怕凶多吉少。
蔡邕入座时,并未注意这些少年郎,现在闻声望去,竟发现这周瑜举手投足之间,似有英雄气概,再仔细一瞧,这周郎身形伟岸,相貌俊美,可是羡煞旁人。
而后蔡邕又转向自己下手边,见自家女儿蔡琰,那也是翩翩少女,倒是挺相配的,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后悔上次听从自家弟子顾雍之言了。
蔡邕一时竟心生考校之意,便盯着周瑜,问道:“瑜小友,汝如何断定这刘俊不杀陆廉与陆谦呀?”
“陆伯父、蔡公,瑜认为刘太守恐怕不能剿灭这严白虎,毕竟这严白虎可是盘踞吴郡数年。
再者,若刘太守能剿灭严贼,其未必敢对陆家动手,只怕届时还会遣使与陆伯父美言几句。”
周瑜说完,端起案几上的灰色茶杯,细细品味起这清甜醇香的特制茶水。
他对吴郡的事情还是比较上心的,平时便喜欢专研这些文武韬略,听闻刘俊这个年方十五的太守入吴郡,便一直在想,若他是刘俊,该行何策。
他曾拟有三策,可迅速平定吴郡。
上策是:合四姓,保平衡,稳脚跟,除严白虎,收民心。
中策是:四姓化而用之,待局势稳定,一举剿灭严白虎。
下策是:以雷霆手段减灭四姓,铲除严白虎。
周瑜这三个方略,孙权采用的便是所谓的上策,一直在平衡中打转,结果便是进不可攻,退不可守,在内耗中自取灭亡。
不过若从短期来看,速度最快,效果最好的便是上策。
此种可能性,陆康昨日知情时,也曾设想过,但仔细思忖之后,便知这刘俊不会拉拢他陆家,盖因上次自己对刘俊的羞辱。
堂中孙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本是来舒县找周瑜沟通搬家事宜的,结果让周瑜硬生生的拉到这,说是让他结识一位名扬九州的大儒。
“公瑾此言,策不敢苟同,若我是刘俊,定要刀兵相加,不能白白牺牲掉百姓的性命。
且严白虎区区一山匪,剿之何难?若策领一军,只需三五日便能让严白虎尸骨无存。”
孙策此人身材奇伟,英姿勃发,似有少年项羽之感。
堂中众人闻听此言,当即便齐刷刷的看向孙策,对他的这份自信深表钦佩。
其中周瑜是无条件相信孙策能做到,他就是因为欣赏孙策这英雄气概,才与之结交的,不过对于未曾谋面的刘俊,他可不看好。
与旁人不同,陆康却心中一紧,面色哀沉,眼前顿时朦胧了起来,一时竟不知道作何感想。
这时堂中一清脆的女声响起,便是那蔡琰道:“小女子倒是认为,刘太守定能除掉贼寇,也会公私分明,还陆家安宁。”
虽然这堂中,女子不便发言,但蔡琰见状,还是忍不住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她对刘俊的事情还挺上心。
在蔡琰心中,刘俊此人虽然有时行事不似一般男子,透露出莫名的古怪,但是为人还是有那么一番正义凛然的气质,应不会随便取无辜人的性命。
“昭姬姑娘如何这般论断呀?”
周瑜对刘俊可没有什么好感,他对刘俊事迹的了解中,判读此子只不过因为身份高贵,又与那宦官孙璋为伍,这才有此太守之位,其人能在朝堂之上怒怼袁太傅,疯言士族乃黄巾之乱的根源,更是荒谬,实乃谄媚宦官之举。
“前几日,刘太守亲赴曲阿找我师兄顾雍借兵,其人当有谋略,且有我师兄顾雍相助,想必不难。”
蔡琰这红唇白齿,莺莺细语,听的陆康却是心中一颤,若是真让刘俊重新拿下了吴县,那岂不是必死。
正当讨论不出所以然时,府外有一小厮来报,称自己是吴县陆家的家丁。
此人来到堂中,左右扫视了一圈,见耳目众多,便只是行礼,不发一言。
“但说无妨,这些均是自家人。”
“府君,某是季才公子的贴身奴婢,陆廉和陆谦两位公子与那严白虎勾结,现下已夺了吴县,并将季宁公子软禁了。”
“什么?这两个叛逆,还敢软禁骏儿?真是大胆。”
就在陆康还处在震惊之际,门外又一快马来报,此人刚到堂中,便口吐鲜血,应是赶路太急燥的缘故。
缓了一阵,才勉强开口说道:“家…家主,我陆家老小被刘俊手下一司马带兵全抓了,骏公子特让小的过来报信。”
这小厮昨日被陆府被围时,陆骏让他趁乱骑马跑出来的,这才来的这么急。
这话一出,陆康气急攻心,当场昏了过去,这可将堂中众人吓坏了,蔡邕第一个向前查看,掐了一下陆康的人中。
过了片刻,这才醒转,陆康脸色苍白,连忙问道:“那刘俊可曾动手?”
“这个小的不知,可小的听闻张家张茂……”
当这小厮准备再往下细说时,蔡邕示意陆府官家把这人带下去,别再次惊着了陆康,毕竟陆康此时已经有些年老体弱。
“这刘俊竟然真能夺下吴县,实在是匪夷所思。”
周瑜感叹,觉的有些不可思议,刘俊此去吴郡还不到一个月,便能成此大事,他立马对刘俊有了较大兴趣,若是能当面见上一见,他定要问一问这刘俊如何剿灭了严白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