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黎明,大日初升,红霞满天,万物复苏,远处浓雾漫山山间,衬着穹天如罩轻纱,如梦如幻……
瓶山脚下一处苗人山寨!
山岗的一座吊脚楼中飞出一只五彩羽翼大公鸡,在空中盘旋一圈后轻盈落在一根数丈高的木桩之上。
这公鸡抖动着五彩羽翼,昂首一声鸡鸣,穿云裂石,久久不散……
片刻之后,高亢的鸣叫声缓缓消失,这就像是一种信号,此时苗寨中各家各户陆续响起鸡鸣之声,此起彼伏……
当真是我若不开口,哪个敢出声!!
公鸡对此倒是习以为常,展翅飞回院子,落在院中晾晒草药的木架之上,旁如无人的吃了起来,那架势一看就是惯犯!
更可气的是这厮似乎十分挑剔,精准的避开了那些平常的草药,对着一些诸如灵芝人参之类的贵重草药连连下嘴,大快朵顾!
“畜牲……”
屋中一声怒骂,一只草鞋随之而来,直直的砸向偷吃的公鸡!
哪知这公鸡头都没抬,一心只管干饭,只是在草鞋临近之时,随意的挥动了一下翅膀,那飞射而来的草鞋立时被一股旋风带着原路返回,且速度比来时还要快上三分……
“啊……”
一声惨叫响起,紧接着从屋子里冲出一个瘦小的中年苗人,这苗人手持一口苗刀来到院中,瞪着木架上的公鸡,气的浑身发抖!
似是察觉到苗人的到来,公鸡吞下口中的灵芝块儿,抬头看了苗人一眼,这一眼十分的随意,紧接着它一声低鸣,低头继续干饭……
虽然只是一眼,但苗人却莫名的看懂了,他在公鸡的眼中看到了鄙视与嘲讽,甚至还有一丝挑衅……
被一只鸡如此这般侮辱,苗人终是忍不住了,举起苗刀对着公鸡当头劈下,绝不留情……
当时那口苗刀离公鸡的脖子只有零点零一公分,眼看公鸡就要身首异处,远处传来一丝破空之声……
随着“咣当”一声,苗刀应声落地,苗人一脸错愕,皱着眉头看向地上的苗刀,只是一眼,却让他心中一紧,一滴冷汗划过黝黑的大糙脸,落在地上摔成了八瓣儿……
只见那刀身上镶嵌着一颗金豆子,严丝合缝,分毫不差,若不是他眼神好,还真看不出来!!
这苗人乃是一位苗医,这年头会点医术那可了不得,凭着医术他在这一带颇有威望,这些年他自愿也好,被强迫也罢,反正是救了不少途经瓶山的江湖客,
所以他自问还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但今日打落他手中苗刀的那一击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玄奇,把他震慑到了,这手法这力道,他从未见过,也只在说书先生的话本中听过!
……
苗人皱着眉头四下打量,寻找出手之人的踪迹,最终将目光锁定在身后吊脚楼的二楼,只见二楼窗口大开,一位少年依窗而立。…
好个翩翩少年,纵使是一身的破烂衣裳,也难挡他的绝代风华!
这少年如沙棘中的明珠一般,超凡脱俗与众不同,他的来历不必多问,懂得都懂!!
昨夜张无忧一路寻摸找到了这里,此处是正是苗寨中的苗医荣保隆涛的家,在付出了一袋一块五的精品海盐后,顺利的住了进来。
“后生,我好心收留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荣保隆涛阴沉着脸,开口质问!
虽然这少年出手大方,身手更是恐怖如斯,但苗人世代生活在这穷山恶水之中,骨子里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刚才他只是被一时镇住,现在回过神来,立即恢复其彪悍本性,根本没在怕!
张无忧看着楼下荣保隆涛脸上的鞋拔子印,好悬没笑出声:“阿叔说笑了,我寻思着这鸡养这么大也不容易,就这么随意杀了多可惜啊!”
“我自己家的鸡,我想怎么处置是我的事儿,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操心”荣保隆涛对于多管闲事的张无忧十分不满,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意!
张无忧闻言转身离开窗台,特意沏了一壶上好的绿茶,抬步下了楼,却是打算好好跟荣保隆涛谈一谈……
张无忧来到院中的桌子前坐下,悠悠的倒了两杯茶,对着兀自与大公鸡对峙的荣保隆涛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坐下!
荣保隆涛见状揉了揉有些发肿的手腕,心中一番思量后,选择来到张无忧身边坐下,随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将茶杯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显然他这口气还没下去!
张无忧再斟一杯茶,示意荣保隆涛稍安勿躁,这才缓缓开口说道:“本来我是打算等咱们熟悉一些之后再提的,但我看阿叔你也是个直性子,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我此番来你家有一半的目的为了这只鸡…我…”
“不行!!”
张无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荣保隆涛打断,十分强硬的拒绝了!
开玩笑,这鸡他养了这么多年,虽然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但他又不是傻子,岂会看不出这鸡不同于常!
“阿叔不听听我的出价吗?”
“这可是一只宝贝鸡,多少钱都不卖!”苗人摇了摇头,起身就要离开……
“二十斤精盐,十两黄金!”
张无忧轻抿一口清茶,轻飘飘的报出了价格!
荣保隆涛闻言心中一震,多少有些动摇,遂再次坐下,狐疑的问道:“你此话当真?莫不是拿我寻开心吧?”
张无忧这话荣保隆涛信,也不信!
苗人世代生在这大山之中,这里虽然物产丰富,吃喝不愁,但食盐却是紧俏货,在当地人眼中,食盐的价值堪比金银。
而张无忧这厮口中所说的精盐他昨晚已经见识过,纯粹至极、堪称绝品,他当时就惊呆了,他估摸着就算是当年的皇室贡品也不见得有这个成色,所以他信张无忧有精盐,但此时张无忧一开口就是二十斤,这个量实在是恐怖如斯,让他难以置信……!…
“那是自然,我这人向来老实本分,诚实守信,从不说大话,也从不占人便宜,实话与你说吧,你养的这只鸡可不是一般的鸡,此鸡眼皮外翻,身披五彩羽翼,双爪锋利坚不可摧,是湘西怒晴一带独有的物种,名曰怒晴鸡,此鸡以毒虫草药为食,百毒不侵,可驱邪缚魅,趋吉避凶,乃是世间罕见的风种,堪称公鸡中的战斗鸡!它值这个价!”
“怒晴鸡?这么厉害?那就更不能卖了!”
荣保隆涛见张无忧说的那么玄乎,眼珠一转,本来有些意动的他瞬间改变主意,不肯松口!
张无忧自认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像什么仗势欺人、强买强卖、杀人越货、栽赃陷害等等这一系列的常规手段,他是不会轻易去尝试的,除非到了紧要关头……
所以见荣保隆涛态度强硬,便没有再勉强,只是提议他再好好考虑考虑,之后便止住了这个话头,转而与荣保隆涛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两人一顿瞎扯,一个扯东一个扯西,嘴里都没有一句实话,就这么纯忽悠,没过一会儿,张无忧就受不了了,借口没水了提着水壶逃也似的回了房间!
荣保隆涛眼见张无忧上楼进屋,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实际上他也不是全然不害怕,虽然张无忧这厮看着气宇不凡,面相也是一脸正气,但武力值太高,总归是不太保险,他担心这厮买卖不成,会动了强取的心思,他有心赶走张无忧,但又舍不得张无忧身上的精盐,内心无比的挣扎…
荣保隆涛越想越纠结,越想越烦躁,索性不再去想,而是起身进屋取来锤子凿子等物件,对着苗刀一顿砸,直到苗刀被砸的断成两截,才心满意足的停手,乐呵呵的去了厨房张罗早饭……
事实证明张无忧的一袋精品海盐没白给,荣保隆涛做好早饭后,特意对着楼上吆喝了一嗓子:
“后生,早饭吃不吃……”
“不用,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