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闻言开口解释道:“哎,咱们这地界紧靠山林,地处偏僻,孤云野鬼的时常有之,此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只是没有那么严重。一般来说,入夜后不出门便不会有事,否则也不至于让那人闹了半夜,都没人敢出来查看,非是不愿,而是不敢!”
“那这人如今在何处?还活着吗?”张无忧这般问的目的很简单,若是还活着的话,他自是不吝出手,送其最后一程!
“那人夜战八马,已经不成人样,如今还在后院马厩里躺着,但依小的看,此时怕是只剩一口气强撑,离死也不远了!掌柜的意思是等人咽下最后一口气,就按着老规矩拉到树林里埋了了事儿!”
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官道附近开店,死人是很正常的事儿,不是被人砍,就是被鬼魅咬,每隔三五天便要死上几个,小厮早已麻木。
张无忧听得那人的下场不再言语,低头专心干饭。
小厮适时退去,径直入了后厨,再出来时手中提着一个包裹,里头装的是早上刚卤好的上等羊肉。
张无忧三两口将碗中的清粥吞下,接过包裹,稍稍掂了掂,约莫有个五六斤,也够他打打牙祭了。
他站起身来,抬步朝着门外走去,身后小厮一路尾随,与门口的掌柜汇合,二人一路相送,直至官道这才一步三回头的不舍离去,毕竟这么阔绰的贵客,十年都未必能遇上一个!
张无忧翻身上牛,以虚空大日确定正东方位,随后看向右手边的山林。
此前为了维护高人形象走的匆忙,忘了向鹧鸪哨问路。
所以他只能凭借那点不及格的地理知识自行寻路。
他依稀记得湘西地处芒果省,与羊省交界,所以只要一直朝着东南方向走,一准儿没错,至于更具体的路线嘛,只能等走到大一点的城镇再做打算了。
他拍了拍牛头,青牛顺势而动,再次钻入山林,一路逢山过山,遇林穿林,几渡江河,唯一不改的便是方向…
这一跑,便是一日。
入夜,玉兔沉浮,繁星三点,山风徐徐,虫兽嘶鸣…
远处一缕炊烟袅袅,空气中传来阵阵肉香。
青牛牛鼻子耸动,稍稍回首,余光匆匆,见张无忧双眼紧闭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不由得牛眼转动,随后牛蹄一错,调转牛头,朝着炊烟处跑去。
离得近了,透过枝桠间隙,它看到前方空地之中生有一处篝火,火上架着一只肥美野鸡,滋滋冒油,却不见半个人影。
它跑了一日,早上又没饭吃,早已是饥肠辘辘,此处有没有人,这肥鸡是不是有主,对它来说都不重要。
它一个俯冲,直扑到篝火前,随后无视炽热高温,张嘴便咬掉半个肥鸡,再一口,剩下的半只也难逃牛口,就连插入肥鸡中的树枝都被咬掉了半截!随后牛舌一扫,卷起唇间油腻。这是在打扫战场,要毁灭证据。…
可惜无用,它的舌头上油脂更多,不舔还好,一舔牛嘴更油!
“香吗?”张无忧苏醒,看着青牛的幼稚之举,又好气又好笑。
青牛闻声四蹄一软,好悬没一头栽入前方的熊熊篝火之中。
好在它不是一般牛,当即稳住身形,后撤几步,离开炽热篝火。随后使出百试不爽的诉苦大法,“哞哞”个不停,诉说着这一路上路途有多么难走,它又是如何使劲浑身解数保持平稳,保证张无忧能够心无旁骛的入定养气。
“罢了,我知你辛苦,咱们在此处吃着东西稍作休整,天亮之后再出发。”张无忧轻叹一声,翻身下牛,抬手拍了拍牛头以示安慰。
随后取出包裹中羊肉挂在篝火旁温热,接着说道:“你在此地看好了,莫要让它们糊了,我去林中再打些野味儿,咱们是正经人家,不能凭白吃了人家的东西。”
他说着,抬步朝着一旁的山林走去,身影消失之前还不忘回头嘱咐一句:“若是来人,机灵点……”
……
山林中。
张无忧环顾四周,凝神侧耳,耳边传来各式声响,由模糊到清晰。
很快他便从这一团杂乱无章的动静中听出来潺潺流水声。
他脚下一踏,横空飞掠,顺着流水的声音,只是几个起落便来到了一处河边。
此时河边聚集了不少野兽,正各自警惕着,小心饮水。
张无忧折下身前的一段绿枝,随手便抛了出去。
到了他这个境界,一段绿枝到了他的手中与神兵利器没啥区别。
绿枝很快,快如闪电,只是一瞬,便出现在了河边。
一只野鹿突兀倒地,只来得及发出半声凄厉哀嚎,便倒地不起,没了生机!
如此诡异的一幕惊的四周野兽暴动,四散奔逃。
张无忧看着远去的野兽,想了想,再次抛出一段绿枝。
若是那篝火的主人回来,一头野鹿怕是不够吃。两只刚好,还能有所剩余,留作明日早餐。
张无忧就地将两只野鹿开膛破肚,斩去四肢头颅,就着河流一番清洗,随后返程。
他刚刚走到一半,便只觉心间悸动,接着便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悦耳铃音,一道五色灵光随之冲天,搅动风云。
眼见于此,张无忧心中一怒,当即收起两头野鹿,随后脚下生风,横空漂移,向着灵光大作处冲去。
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欺负他的牛!
数息之后,张无忧回返,只是眼前的一幕让他有些惭愧,与他想的不同,不是有人欺负他的牛,而是它的牛身披五色战衣,主动挑衅。
而挑衅的对象,也算半个眼熟,此人便是看守客栈的驼背老头儿。
此时这老头背靠大树跌莲而坐,双手结着两道各不相同的怪异印诀,目视前方,眼神空洞。
在他的身前站着六个与他等高的红白纸人,它们手持纸刀,三两配合,进退有据,不断的挥刀劈砍,抵挡着青牛的冲击,看着像是某种战阵。
张无忧看着这些身手矫健似有灵智的纸人,眼中好奇,心如猫抓。
纸人之术,他也会,只是他制作的纸人只有巴掌大小,呆滞,易碎,怕水怕火,只能做些挖洞扛包,探路送死的简单活计,无甚大用。
但这老头儿身前的六个纸人却像是另一个极端,它们的身形差不多与老头儿等高,约莫有一米六七左右。
手中拿着的纸刀,也不同寻常,如同铁器刀剑一般,劈砍在五色战衣之上时,金戈阵阵,有火花出现。
而且,它们似乎不怕火,就算被青牛撞入火中,也会很快从火中爬起来,继续进行战斗。
除了外表被烟火熏的有些黑之外,看起来似乎没有半点儿损害!
与这些纸人相比,他制作的纸人不如一坨那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