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老毛子能喝,可谁也没想到,老毛子女人更能喝。一碗接一碗,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吓得负责敬酒的特务,连眼睛都直了。
“乖乖!这还是人吗?”准备回敬的特务,捧着酒碗,不停地打起哆嗦。
“给我喝!往死了喝!千万别犹豫,大不了两腿一蹬该上哪上哪去!”林沐偷偷一拽几个特务的衣摆,说道:“兄弟啊,咱这里面数你们几个人最能喝,往后是荣华富贵,还是吃糠咽菜,现在可全靠你们啦?”
“不行啊!”特务们哭丧着脸,小声嘀咕道:“我怕呀!怕得要死啊!”
“你个熊玩意,咋这么不听话?”陈明不耐烦了,拧着他们的屁股呵斥道:“平时总吹自己两斤白酒轻飘飘,今天怎么坐蜡啦?啊?你们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命令你们懂不懂?我的话就是命令!”
“老大,你也知道吹牛和现实是有区别的,我真的不行啊!”棒槌叫苦道。
“妈个巴子的,就数你小子废话多!”一把捏住棒槌的脖子,陈明抓起酒碗便往他嘴里灌,伴随着清晰的“咕咚”声,苏联女兵纷纷竖起大拇指,不停地称赞“哈拉少!”
棒槌平时自吹是“酒篓子”,但自从这一晚起,他这绰号算是坐实了。事后被抬进医院抢救了三天三夜后,再次清醒的他,从此就有了吹牛的资本。
“咱军统上上下下,要论喝酒谁能比过我?咋地,不服啊?不服你就陪老毛子喝喝!我是一个人对付她们好几个!”
酒喝到一定程度,也就没人再欣赏歌舞了,歌舞场成了彻头彻尾的拼酒角逐场。反正仓库的物资老毛子也不能全带走,所以双方借着酒劲约定,十碗酒一座库房,倒下一个抬出去一个,就看你有没有胆量喝了。陈明算是铁了心要打赢这一仗,不管咋说咱也是老爷们,总不能在老毛子女人面前丢人吧?既然单挑不行,那咱就围攻,两个男人对付你一个,放不倒就从外面请援兵。妈妈的,沈阳它别的没有,就是一个中国人多!
“啪啪……”两个人倒了一排。陈明咬咬牙,对手下吩咐一声,“上!给老子再上一批!”
“啪啪……”又倒下了一批……
“上!”
“啪啪……”
“上上上……”
喝到最后,前来增援的特务和闻讯赶到的苏军士兵开始混战了。五八一仓库变成了酒厂,弄得是满仓库飘香。就连远在城东“万隆泉烧锅”卧底的军统特务,也偷出掌柜库藏的老酒,赶着大车向目标增援集结。
几个人倒下,千千万万个中国人站了出来,这是林沐和齐公子始料不及的后果。十几座库房终于被打开了,里面除了棉布,还有小鬼子留下的大米。
“发了!发了!”几个神志不清的小特务,躺在棉包上是“哇哇”大哭,凭谁拽都不起来。“老天爷啊!过年嘞!过年嘞!”
仓库外早就密密麻麻排满了上百辆大车,眼见一件件物资被抬上车后,陈明抱着林沐开始痛哭道:“老弟呀!谢谢你,谢谢啦!你可是弟兄们的大救星啊!”
“哥!哥!你别这样,大伙看着呢!”陈明非要给林沐下跪,弄得他是手足无措。
“弟儿啊!哥哥今天心里痛快,痛快呀!得!咱啥也不说了,以后你就是哥哥的左膀右臂,沈阳军统总务科科长,老齐就是‘沈阳武装行动队’的副队长!”
林沐拉住摇摇欲坠的陈明后,清清嗓子,他很认真地问道:“老大!您说的话……它不是醉话吧?”
“笑话!我陈老大一言九鼎,这跟喝醉有什么关系?赶紧赶紧!你负责把物资赶紧处理掉,后天我要见到钱!”
十几座库房的物质,扣除人工车马费,这得赚多少钱?许多特务最后连想都不敢想了。
三天后晚间,一德街“萃华”老字号首饰楼贵宾房……
丢下两根明晃晃的金条,陈明瞥瞥一旁低眉顺眼的小伙计,端起茶碗不紧不慢地问了句:“能看出成色吗?”
“回爷的话,这一眼就能瞧出是赤金。”
“噢……算你还有眼力。”品一口香茗,陈明拽拽袖子,撇着嘴问道:“听说……你们这家手艺不错?”
“嘿嘿!爷!您这话说得是更有水平了。全奉天您打听打听,萃华楼要是不敢接的活儿,谁家还敢接?他有没有胆量接?”
“好!既然这样……那我也就放心了,给我……”
“爷!您想打什么?”
撂下茶碗,陈明掏出手帕擦擦嘴,摆了个很有风度的谱,说道:“就给爷打副鞋垫吧!”
“鞋……鞋垫?”伙计吓了一跳。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而且手工也不太复杂。只不过,它有些出人意料。
“怎么?打鞋垫不行么?”
“行行行!只要您满意就行!”
一个出工一个出料,没有上门生意不做的道理。不就是一副鞋垫吗?它又不是金尿盆子,这连模具都省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伙计捧着托盘,把一副金灿灿的鞋垫给它送来了。萃华楼的手艺就是与众不同,它往往能考虑到许多商家不愿去琢磨的细节问题。譬如说这双鞋垫,为了美观和照顾脚掌关节的灵活性,大师傅不但在鞋垫上纹了图案,而且还特意在脚掌部位设计了一个活动环节。这样踩在脚下的金鞋垫,就不是一块硬梆梆的夹板了。
“还行!没敢给我贪污多少。”陈明掂量了一下,把钱拍在桌面上,临走时他还再三交待道:“我告诉你啊!谁要是知道我今天拿金子来这了,你小命就没了。”
晚上回到家,陈明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踮起脚,趴在院墙上往里看。地势地形一目了然,即没有埋伏,也没有可怕的机关暗算。定定神儿,他把自己脸色搓得尽量轻松些,然后又“嘀嘀咕咕”把某些细节重复了若干遍。这才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院门。
“差不多该睡了吧?嗯!应该是睡了。往常她入睡时间是晚上十点,现在眼瞅就快到十二点了,怎么也该人事不省了吧?”揣着侥幸,他把手悄悄按在了门板上。
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陈明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随手抓起一把雪,握在手心暖化后,将冷水慢慢注进了门轴。
缓缓推门,轻迈脚步,足尖踏在地板上的一瞬间,他身子果断地顿了顿。竖起耳朵听一听,确认没有任何声响后,这才足不离地转身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