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瑶从老夫人处回来，就问狄夏，什么时候可以见到长公主。

狄夏说，想见呢倒是随时可见的，只是有点麻烦，明日公主会出府赴宴，到时候见最方便。

洛瑶一怔，“赴宴，又是赴哪门子宴会？”

狄夏神秘莫测一笑：“这大陵宴会多的很呐，只要想去，日日都可以去好几个，公主平时也不参加，可能正是为了方便出宫，才准备去的吧。”

“哦，这样啊。”

夜里的洛瑶睡得很不踏实，今天她不能见长公主，所以什么事都不能干，长公主是她如今唯一拥有的一个靠山，她想有所动作，必须要借助长公主了。

夜深了，不知道明天还会问出什么来，洛瑶睡不着。

这时只听见厢房的门被轻轻打开了，洛瑶借着月光看来人蹑手蹑脚的，竟然是棉儿。

洛瑶眯着眼装睡，想看看棉儿要做什么。

洛瑶闭着眼，感受棉儿在慢慢靠近，靠近之后却又没有多余的动作，仿佛只是在原地看了看，不一会儿就走了。

棉儿一走，洛瑶睁开眼，看了看四周，和原来并没有什么差别。

洛瑶眉头拧紧，棉儿又怎么了？

她也不忠不诚吗？

棉儿走出房间，带上门，嘴角染上轻蔑的笑。

她知道洛瑶没睡，只是在装睡。

有些时候她很自作聪明，总是以为这些伎俩可以骗过别人，比如晏奚，比如自己。

实际上她只承认洛瑶的小聪明，在众多人背后布下的棋局波橘云诡之中，她那些聪明，看起来太不入流。

大陵的月亮即使再亮，因为大陵灯火过于密集，始终不如大漠的月亮明亮动人，硕大纯净。

棉儿抬起头看月亮，好在，晏奚对洛瑶能算是上了心。

为什么是洛瑶呢？

棉儿自己也不明白。

可情之一字，又有哪个是分得明白、看得清楚的？

且不管晏奚和洛瑶自己怎么想，棉儿淡眼瞧着乌云刹那遮蔽月亮，垂下眼睑，长长睫毛在眼下投出秘密阴影，她要让洛瑶成为晏奚喜欢的女子，至少是必须要得到的一件玩物。

偏执如晏奚，一旦他对某事某物有了执念，他便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什么事情都可以冷静自处，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了吧？

一想到那一天，棉儿轻轻颤抖，发出愉悦的低笑。

此时此刻，洛瑶在思索，棉儿，是从什么时候变了的呢？

在她被抓走关去密人棺之前，还一切正常，当然，也有可能是之前伪装得太好，没有轻易发现。

但是自从她从晏奚行馆回来之后，棉儿给她的印象就怪怪的了。

她不吃鸡肉是其中一项。

幼年时没有肉品可以补充的时候，洛瑶大多自己上山去打猎，但是因为工具有限，出了一些鸟类，最常捕获的便是山鸡，这也是她唯一确定很补可以吃的肉类。

常年吃山鸡，烹饪方式又简单，缺油少盐的，洛瑶连带着厌倦了鸡的味道。

相府待她再不好，她过得再不济，如今这院子里也有她自己的一个小厨房。

棉儿平时负责给洛瑶整理出今日要吃的东西，有时也会亲自去做。

熟悉棉儿后不久，洛瑶就特地嘱咐过，不要做跟鸡有关的膳食。

可是那日她回来，棉儿给她顿了鸡汤，还是浓厚的一大碗。

今日半夜她又趁自己熟睡进来，洛瑶并不见她动静。

是为了什么呢？

还是棉儿做了什么她不知道？

棉儿又因何故要背叛自己？

洛瑶揉了揉眼睛，她知道现在自己的局势很被动了，打从因缘巧合之下跟晏奚扯上关系，被接回相府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不止有对付安王这么简单的一桩事。

或许还必须对付，凌亦霜。

可这二人的背后又是什么呢？晏奚的背后又是什么呢？

洛瑶通宵未眠。

狄夏昨日便给宫里头递了信，说洛瑶想见公主。

公主赴宴今日出了宫，嘱咐说不用洛瑶来找她，她宴会结束后亲自到相府看看洛瑶。

早上狄夏和棉儿一起来服侍洛瑶起身熟系的时候，棉儿有些惊讶。

“小姐眼下青黑怎么这么眼中，昨夜没睡好吗？”

洛瑶当做不知道昨晚的事，后知后觉说，许是窗外的虫鸣吵了些。

棉儿说：“那还不简单，等我有空的时候找几个丫头跟我一起拿网纱穿在长杆上，一一把它们捕了，届时小姐就不会觉得吵了。”

洛瑶说：“春天的虫捕获了，也很快会有夏天的虫的。虫子繁衍得很快，你还不好捉完。”

棉儿点了点头，手上为洛瑶梳着头发。

狄夏见主仆二人停下交谈，才见缝插针跟洛瑶把长公主要来相府看洛瑶的事说了。

洛瑶听后喜上眉梢，对棉儿说道：“你先下去叫人备一些茶果点心吧，梳洗的事狄夏来。”

棉儿想到狄夏刚来，对院子里的事情还不是很熟悉，点点头，下去了。

狄夏手摸上了洛瑶的头发，接替过刚刚棉儿的位置。

她看得出，洛瑶有心要支开棉儿，只是她什么也没说。

洛瑶趁机问狄夏：“狄夏姐姐是宫里的老人了吗？”

狄夏手一顿，略微思忖，“二十岁算老吗？”

褚明瑶哈哈一笑：“当然不算。只是有几件事情想请教姐姐。”

“我知道的我都会为小姐说。”

洛瑶自铜镜里暗暗端详了一眼狄夏的神色，并无很大诧异，看样子长公主把她送到自己面前真就是本着让她做自己贴身侍女的意思吧。

因此对主子说多少事情在狄夏看来，已经无所谓了。

洛瑶假装漫不经心问起：“姐姐可知道凌家当初为什么会和相府联姻啊？”

狄夏想了想回答说：“我那时也还小，只是后来跟了长公主，在她身边渐渐知道，当年凌夫人中意的夫婿不是丞相大人，而是如今尚书府尚书大人的胞兄，林安之大人。”

“林安之大人当年玉树临风，却投笔从戎，年纪轻轻就自己在军营闯出一番天下来，后来……长公主还曾许给过安之大人。”

“可惜天妒英才，成亲前数日，安之大人旧伤复发，底下人又不小心弄错了药，大人就这么没了。长公主知道此事后，也伤心了好久。”

洛瑶听得认真。

林安之和朝华长公主的婚姻她倒是知道，只是不知道凌亦霜和林安之还有这么一段。

见洛瑶没说话，狄夏接着说：“后来凌夫人怎么嫁给丞相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那时丞相还未像现在这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哦，那待会我问问干娘，干娘或许知道更多的细节。”洛瑶不能从狄夏的话中发现亮点，就思索不到下一步对付凌亦霜的办法。

狄夏迟疑片刻还是道：“小姐问的时候还是注意一点，当年公主毕竟还是对安之大人很上心的，转眼快十几年过去了，怕公主还是会……”

洛瑶点头，“我知道，不会让干娘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