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程悠悠和小林去处理第二单生意——肺痨鬼的传话。
他的妻子看起来比实际要老一些,可能是因为丈夫常年卧病在床,家中里里外外的事情都压在她身上,太辛苦造成的。
妇人看到两个少年走进来,问道:“公子有事吗?”
“大姐,我们路过此地,想要讨口水喝。”
她说她是守寡妇人,不方便让进屋,只好让两个少年等在院子里,自己拿水出来。
程悠悠正在思索着如何开口时,妇人已经端着水出来了。
小林见第一单生意自己没有帮上忙,于是这次主动询问起肺痨鬼妻子的状况。
“大姐,家中只有你一个人吗?”小林问。
“噗!”程悠悠一口水喷出来。
妇人登时就急眼了,抓起扫帚:“哼!我一个寡妇家还藏了男人不成?两位喝完水就走吧,寡妇门前不留人。”
程悠悠擦擦嘴,瞪了小林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悠悠说:“大姐,是我们唐突了,其实今日是受人委托才来的。”
“受谁委托?”妇人放下扫帚问。
“你故去的丈夫。”话音刚落妇人的扫帚又高高举起。
“你们怎么能拿这种事开玩笑!”说着,妇人举起扫帚。
只是还没落下,就定住了。
她颤抖地看着少年掏出的一本书,说:“这是我相公的书,明明被我烧掉了,怎么会在你那里?”
程悠悠说:“这本书是你相公委托我传话的薪酬。现在你该相信我的话了吧?”
妇人有些精神恍惚,但还是点点头,搬来凳子,三人就坐在院子里说话。
“他是变成鬼去找你的?”妇人出乎意料的平静。
“对。”
妇人苦笑道:“我就知道他还没走,之前我总能在家里听到他的咳嗽声。”
“你想见他吗?”程悠悠问。
没想到妇人一脸决绝:“不想,我更不想听他要你传达的话。”
妇人站起来环顾周围,高声说道:“我什么都不想听,你赶紧走!去投胎就是帮了大忙了。”
妇人很笃定相公的灵魂就在这里。
程悠悠扫了妇人身边一眼,说:“我以为你们感情很好。”
“他活着的时候我们感情很好,但又有什么用?人死不能复生,从今往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他过他的奈何桥。”妇人背过身去不想再多说。
程悠悠起身准备离开:“但是我受人委托,必须将话告诉你。你相公说——‘任你改嫁’。”
没想到刚才还一脸冷漠的妇人,突然激动起来:
“我的事不用他管!我是改嫁他乡,还是孤身老死都不用他管……既然不能活着陪我,死了还管什么闲事!”
程悠悠只是办完委托之事,人家夫妻间的恩怨情仇不归她管,准备带着小林离开。
“等等!”妇人突然喊住程悠悠。
“我想知道,那本游记为什么没有被烧掉?”
“因为你相公用灵力保住了这本书。”
“为什么?”妇人不解的问。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这本书承载了他许多难忘的回忆吧。”程悠悠说。
妇人有些晃神,说:“对啊,他在世时经常念给我听。我知道他喜欢这本书,所以才烧给他。”
程悠悠挑眉,她以为妇人是因为怨恨才烧了书。
但是肺痨鬼为什么又要保住这本书呢?
“你为什么拼尽灵力也要保住它呢?”程悠悠没有再遮掩,直接问肺痨鬼。
肺痨鬼说:“因为她喜欢听这本游记,所以想留给她。”
程悠悠无奈的摇头:“你们两个真是的,什么话都不明说,猜来猜去,最后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妇人一直听着少年说话,于是忍不住追问:“什么代价?我相公怎么了?”
程悠悠说:“你相公希望将书留给你,所以为了它耗尽灵力,即便转世投胎也只能下畜生道。”
妇人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两行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是我害了他,害他不能转世为人。”
“这是他的选择,与你无关。”程悠悠平静的说。
一旁的小林忍不住看了小姐一眼。
小姐好冷漠。
妇人掩面哭了一会儿,然后抹干眼泪说:“对,你说的对。他有他的选择,我也有我的选择。”
肺痨鬼与她多年夫妻,见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做了什么选择,深深叹气后,离开了。
程悠悠完成了委托,正要离开之时,一群孩子跑进院子。
“婶婶!婶婶!我们还要听你讲游记!”
一群孩子围在妇人身旁:“对,昨天讲到无名氏坐的船翻了,后来怎么了?”
妇人坐在院中,身边围了一群孩子,蹲在那里,支着下巴听故事。
她喜欢将无名氏的故事一遍遍的讲给孩子们听,就像当年丈夫讲给自己听一样。
程悠悠也坐着听完才离开,她不知道,肺痨鬼的妻子在往后漫长的岁月中,再也没有吃过一口肉。
在回去的路上,程悠悠率先打破沉默,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特别的冷漠?”
小林神色一动,诚实的说:“是的,小姐。他们夫妻俩的事很遗憾也很感人,但你似乎……”
“我似乎很无情?”程悠悠接着说。
小林点点头。
“小林,你要记住,这是一门生意,我们收钱办事,不应该掺杂太多个人情感,否则会影响判断。”
生意场上最要不得的就是感情用事。
见小林还是不太认同,也不打算多说。
抬眼望去,程悠悠顿住了脚步。
寂静的路上,崔泽只身一人站在远处。
小林说:“小姐,不要过去,崔公子恐怕来者不善。”武者对危险的感知非常敏锐。
“早知道就绕路走。”程悠悠说。
此时,崔泽挪动脚步,渐渐靠近:“你上次指引我去东北方寻人,我找到了,但是没有抓住他。”
“那真是可惜了。”程悠悠从空间中取出木剑,背手握着。
“你占卜非常准……但是,你占卜的路数与当初的被灭门的云城派很像。”
“你的师父是谁?”崔泽问。
当然像了!
老祖宗是云城派的弟子,自己又照着老祖宗留下来的书籍学会了占卜。
四舍五入,程悠悠就是云城派的弟子。
程悠悠抓住崔泽话中的漏洞问:“世人早已经忘记云城派,你怎么知道云城派占卜是什么样的?”
“祖上与云城派颇有渊源。”崔泽说。
呸!是云城派的叛徒吧!
程悠悠说:“照你现在的架势,我说不出师门,你就不会放过我了?”
“不,本来也没打算放过你。”崔泽突然出手。
决不能再放纵变数在外面,先掳回去关起来,慢慢调查之后再做处置。
小林虽然早有准备,奈何不是崔泽的对手,两下就被击倒,在崔泽欲下杀手之际,程悠悠抽出木剑,逼退崔泽,掩护住小林。
“此事与他无关。”程悠悠说。
“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崔泽毫不留情。
程悠悠将离火注入木剑,主动出击。
崔泽被打个措手不及,没想到她竟然能修炼了。
只可惜程悠悠修炼时间尚短,离火剑远远抵不过崔泽的御水术。
于是程悠悠又翻手扔出五雷符,拖延崔泽的攻击。
崔泽躲过攻击后,发现了程悠悠的异样。
东西从何而来?
猛然望向程悠悠,一脸难以置信。
崔泽瞬间飞身到程悠悠跟前,趁其不备擒住持剑的右手,然后扣转左手腕,侧露出一个小红点。
空间!
“是你?!”崔泽惊讶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