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朝议’制度确立的过程中,阳羡城也逐渐发展成为,江东众豪门统治吴、会稽两郡的中心。
其原因也很简单。
在吴、会稽两郡,与丹阳郡接壤的数个城池中,只有阳羡城高墙厚。
在投入相同资源的情况下,相比其他城池,阳羡将变得更加易守难攻。
而在两郡之内,会稽郡的郡治会稽城,虽也是不输于阳羡的大城,但它的位置实在是太靠后了。
若是以会稽城为豪门联盟的中心,两郡豪门的大部分资源,势必要向那里集中。
随之而来的,自然就是对一线城池资源的投入不足。
如此,当丹阳郡的势力从西面打过来的时候,便会比较容易地,先就把吴郡拿下来。
到时候,即便在会稽城下形成僵持,江东众豪门也将失去一半的地盘。
相反!
若是以阳羡城为中心,则江东众多豪门的资源,就要向这里集中。
任何势力,只要从西面进入吴郡,必然要先打这里。
对方若能一股作气拿下阳羡城,江东众豪门自然是万事皆休。
可对方若是拿不下阳羡城,那他们也就能完整地保全吴、会稽两郡。
甚至,若是双方在阳羡城下形成了对峙,江东众豪门还可以搜集两郡的丁口、钱粮,源源不断地送到前线,就此生生地耗下去,增大最后的得胜几率。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不论是之前的孙权,还是后来的刘备,当看到江东众豪门在集合两郡的人力、物力,全力修筑阳羡一带的防御工事时,便彻底打消了进犯两郡的念头。
无他,实在是耗不起!
两郡的豪门联军,战力虽弱,但阳羡一带的防御工事经过整修,却坚固异常。
若想拿下这里,势必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而最大的问题是,即便付出了代价,也未必就一定能拿得下此城。
......
李横撵走刘备,入主丹阳郡的时候,盘踞在吴、会稽两郡的江东豪门,对他的敌意其实并不大。
即便是他们收留、庇护了败亡的刘备,也是如此。
甚至,这些人中的一部分还想着,和李横搞好关系,让李横在丹阳郡,替他们挡住外面的势力,好让自己能在吴、会稽两郡,过太平的小日子。
其实,这些人有此想法,倒也不奇怪。
毕竟,孙权在丹阳郡时,他们原本可还想着:联合李横,撵走孙权呢!
不过,李横扫灭丹阳郡南部诸县豪门的举动,却彻底激怒了整个江东的豪门大族。
后来,当李横又在建业、曲阿、丹阳三县大规模屯田的时候,他们便知道:自家与李横之间,再无转圜的余地。
不是你死,就是无亡!
这倒也不能说这些人反应过度。
江东的豪门大族,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一小撮儿精英了。
他们这些人,没有谁是笨蛋!
在汉末的乱世中,笨蛋也不可能发展成豪门大族。
这些豪门大族非常明白,自家在乱世立足的根基是什么?
无非就是两样!
土地和丁口。
而李横的大规模屯田,却正是在掠夺与撬动他们的这两个根基。
是故,从李横在丹阳大规模屯田的时候起,这些人便开始疯狂地备战起来。
李横入主丹阳郡这么长时间,阳羡城及其附近一带,已经被这些人,修筑得如同铁桶一般。
坞堡林立!
壕沟遍地!
......
这也是江东众豪门同李横叫嚣的本钱。
有了这些防御工事,江东豪门也才敢把大乔劫过来,以此来激怒李横,让李横主动率军来攻,好在这些防御工事下,撞得头破血流,甚至就此败亡。
......
九月初十!
李横率军正式进入吴郡,但离阳羡还有一、两日左右的路程。
此时此刻,整个阳羡一带,游骑、探马的蹄声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急促。
就连空气之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大战来临前的紧张气氛。
而在阳羡城内,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尤其是城内的一座占地宽广,气势恢宏的府邸内。
从早上开始,便到处张灯结彩,洋溢着喜气的氛围。
不过,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城内众人脸上的笑意,似乎是强装出来的。
所有的人,尽管嘴角挂着笑意,但双眉却是紧紧地皱着。
这处府邸,原是孙权在阳羡的‘将军府’。
江东众豪门拿下吴、会稽两郡,以阳羡为统治中心后,这处府邸便成为,众多豪门大族举行‘大朝议’的朝议府。
在朝议府的中央,一座高约两丈,占地近两亩的大殿,巍然耸立。
这座大殿,又被江东众豪门称为‘朝议殿’,是在拆除了原‘将军府’的一些建筑后,重新修筑而成的。
此时,在‘朝议殿’中,一场盛大的婚礼,正在举行。
大殿正中央的墙壁上,高高地悬挂着一面巨大的‘喜喜’字。
‘喜喜’字的前面,两根一米长,小儿大腿粗的红烛,正在熊熊地燃烧着。
红烛之下,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上,面容忠厚的陆儁,正面带温和的笑容,安然而坐。
随着傧相一句句地唱诺,一对盛装的新人,正有条不紊地完成着婚礼的各个步骤。
最后,两位新人冲着陆儁,恭敬地行了一礼,便被傧相缓缓地引出了大殿。
接着,大殿内百多位身着华服锦带,气度雍容的宾客,便一拥而上,口呼着‘恭喜’,向着陆儁道贺。
......
新人离去后,众多参加婚礼的宾客,又被请到一处院落中,参加了一场简单的酒宴。
说是酒宴,但在宴席上,其实并没有酒。
大家只是填填肚子,喝点茶水而已。
因此,仅仅半个时辰后,宴席便结束了。
这也意味着,这场盛大而简单的婚礼到此为止。
毕竟,大战即将爆发,参加婚礼的众人,谁都不可能,也没有心思,真的在这里大吃大喝。
而且,按照计划,婚礼之后,是要立刻召开一次‘大朝议’,以便确定一些战、守之策
喝得醉醺醺的参加‘大朝议’,似乎也不太恰当。
......
不过,在赶往‘朝议殿’的途中,陆儁突然脸色一变。
接着,他以‘更衣’为借口,脱离众人,朝着一旁的更衣之所走去。
在离开众人视线后,陆儁突然转向,又朝着一处巷道走去。
此时,他不仅脚步快了起来,就连脸上,也是露出一丝急色。
在一处精致华美的小院外,陆儁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咣’地一下,推开门,疾步迈了进去。
与此同时,他冲着门旁侍立两位仆人,说道:“快!让大少爷立刻来见我。”
“是,老爷。”
一名仆人应了一声后,便朝里面飞奔而去。
时间不长,陆丰便急匆匆赶了过来。
“父亲大人,可是有事?”
看着面前衣冠整齐的长子,陆儁脸上的急色,才舒缓了下来。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略显欣慰地道:“丰儿不错!”
“父亲大人谬赞了!...哦!...父亲大人,还请屋内安坐!”陆丰伸手朝里一指。
“好!好!好!...”陆儁点了点头,“我儿头前带路!”
“是!”
......
在陆丰的带领下,陆儁走进一间装饰奢华的客室后,便一屁股坐在了一张太师椅上。
接着,陆丰接过一旁仆人端着一个茶盏,亲自递向了陆儁。
看着长子的恭敬,陆儁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接过茶盏后,微微试了试,盏中茶汤的温度,发现刚刚好后,便一饮而尽。
陆儁饮完后,陆丰又恭敬地双手接过茶盏,放到了一旁仆人手中的托盘上。
之后,他便垂手立于一旁。
“我儿可知,为父为何要这般急匆匆地赶来?”陆儁缓缓地问道。
“这...”陆丰犹豫了一下,恭敬地回道:“孩儿愚钝,还请父亲大人示下。”
“嗯!...”
陆儁沉吟了片刻后,却并没有立刻开口。
他先是挥了挥手,把室内的几个仆人,都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