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红红的日头,稍稍探出了一个头。
天上的启明星,暗澹无光,正努力挣扎着,向外散出自己的最后一缕光辉。
“轰隆隆!”
“轰隆隆!”
......
如闷雷一般的蹄声,正从地平线的尽头,隐隐地响起。
过了一会儿。
当启明星彻底隐去,红日透出半边身子的时候,闷雷声已经响彻这一方天地。
目光所及之处,天地之间,全都是跃马奔腾的雄壮身影。
骑士身上所穿之银甲,在朝日的映照下,更是散发出璀璨夺目的银光。
这是李横麾下,最精锐的一千银甲兵。
银甲兵之后,则是乌泱泱的,两千黑衣黑甲的骑营士卒。
这三千骑,也是江东三郡现下规模最大的一支骑兵。
手握这支骑兵的李横,自然要最大程度地发挥它的优势。
于是,在进入吴郡后,李横便把步军扔给了李到。
而他自己,则亲率三千骑,玩起了远程奔袭的把戏。
说白了!
他就是看看,能不能利用骑兵灵活、机动的优势,打江东豪门联军一个措手不及?
......
随着地势的逐渐起伏,李横感觉胯下的战马,似乎开始颠簸起来。
这让他的眉头微微一皱。
在略一沉吟后,他左手提拉缰绳的同时,右掌高举向空中,接着又狠狠地一握。
身后几步外,一名手执大旗的壮硕身影,立刻摇动起掌中的旗杆来。
片刻之后,原本高速奔驰的骑队,缓缓地停滞了下来。
“唤游骑过来问话!”李横沉声道。
身后的鲁力山愣了一下后,马上朝后面挥了挥手。
紧紧围绕在四周的金甲兵,便裂开了一道可容一骑通行的通道。
接着,一名满面风尘,略显疲态的黑甲骑兵,从通道处挤到了李横的身边。
“骑营第二都,第三卒卒长马让拜见主公。”黑甲骑士在马上,双手抱拳道。
“此处是你们在探查?”李横举起手中马鞭,朝着前方密密叠叠,高矮起伏的丘陵地带指了指。
“是,主公!”马让恭敬地应道:“正是末将率人,于一个时辰前,探查了此处。
前方的这片丘陵,大概有二十里方圆,并无敌方伏兵埋伏。
越过这片丘陵后,再有三、四里,便是‘鬲湖’。
鬲湖之西八、九百步,又有一座高不过两、三百步的小山,名为‘大客山’。
江东豪门联军,在‘大客山’上立有军寨六座,驻兵两、三千。
另在鬲湖之中,他们还立有一座小水寨...”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从那层层叠叠的丘陵之中,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喊杀声。
喊杀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响。
不过,从声响的大小来判断,厮杀的规模似乎并不大。
最多也就是百人左右的规模。
正在此时,侧耳倾听的马让,突然脸色大变。
接着,他便冲着李横急声道:“主公,末将回来的时候,在‘鬲湖’和‘大客山’一带,还留了两个什的兄弟,以监视此处动向。
这...
前方的厮杀声,似乎就有末将所留之人...”
李横微微一皱眉,接着面色一沉,冷声道:“银甲兵第一卒,出!”
“是,主公!”身后的鲁力山一声应诺后,接着朝后暴吼道:“银甲兵第一卒,出!”
立刻!
一声长长的马嘶之后,一员金甲兵有如出海蛟龙,朝着一簇银甲兵的队列飞驰而去。
“银甲兵第一卒,出!”
“银甲兵第一卒,出!”
“银甲兵第一卒,出!”
......
他人未至,喊声已经是先传了过去。
故此,一队百人银甲兵,立刻冲出军阵,如同旋风一般,冲进了层层叠叠的丘陵。
仅仅片刻之后,里面的厮杀声、惨叫声,便陡然剧烈了起来。
不过,这些声响居然是旋起旋灭,很快又沉寂了下去。
“哒哒...”
“哒哒...”
“哒哒...”
一阵马蹄声后,一片银光中裹挟着几道黑影,又从里面冲了出来。
......
“主公!”
一员银甲兵,在李横马前甩蹬下马,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银甲兵第一卒卒长燕平前来复命。
末将率银甲兵第一卒,击杀敌骑七十九人,俘获五人,缴获战马九十六匹,解救我方游骑三人。
末将本部银甲兵未伤一骑,未损一人。
另!
据被解救的我方游骑所言:敌军已在‘鬲湖’、‘大客山’一带增兵。”
“增兵?”李横眉头微皱,“把游骑带过来。”
“是,主公。”
......
很快,三名被解救的游骑,被带了过来。
“骑营第二都,第三卒,第一什什长胡大郎,率麾下骑卒张可、李三升,拜见主公。”
三名游骑单膝跪地参拜后,一名满脸血污的壮硕汉子,双手抱拳,大声说道。
李横一夹马腹,靠到跟前,拧眉问道:“‘鬲湖’、‘大客山’一带,有敌军增兵?”
“正是,主公!”胡大郎应道:“半个时辰前,从‘大客山’的后面,突然涌来数千兵马,把‘鬲湖’、‘大客山’之间的空地,挤得满满当当、乱七八遭。
这部兵马到了后,便立刻向北面派出了百余游骑。
我等一时不查之下,便为他们所发现,并被追杀到了此处。”
李横点了点头,又温言抚慰几句后,便挥手让他们退了下去。
“主公!...”
一旁的鲁力山,略显激动地道:“主公,不过才过了半个时辰。
这部刚到的兵马,应该还未稳住阵脚。
我等若是急往袭之,必可一战破了他们。
说不定...
还能趁势破了那些军寨...”
李横摆了摆手,止住了他话头。
在沉吟了片刻后,他才点了点头,道:“力山,你和我想到一处去了。
我料:江东豪门刚到的这部援兵,恐怕连营帐都未收拾利索.
所以,‘大客山’一带,现在应该乱得很。
这样...
你率一千骑营先行。
你的任务,不是冲阵,而是让他们更乱一些。”
“这...”鲁力山愣了一下,迟疑着问道:“主公之意是...?”
“冲阵,我来!”李横接着道:“我率银甲兵晚你们一刻钟,再出发。”
“是,主公。”鲁力山双手抱拳,应了一声后,便立刻策马冲去点兵。
片刻之后。
伴随着隆隆的蹄声,千余黑衣黑甲的骑营士卒,裹挟着漫天烟尘,急急远去。
......
待蹄声渐渐不可闻的时候,李横又转头看向身旁的一位金甲身影,“何震!”
“在!”
“我把剩余的一千骑营给你。”李横道:“你带他们绕一圈。
贴着大客山的西面,沿着小云泽草地,绕到‘大客山’的后面去。
嗯...
小云泽草地虽艰险难行,但只有一千骑的话,顺着大客山的山脚走,应该是可以过去的。”
“呃!...,主公之意是...”何震迟疑着问道:“让震率人绕到‘大客山’的后面,好前后夹击,全歼‘大客山’、‘鬲湖’一带的江东联军。”
“不错!”李横点了点头,道:“其实,不论是‘大客山’的军寨,还是‘鬲湖’水寨,都算不了什么。
更不要说,在我大军即将压境的情况下,江东豪门居然还向此地增兵,搞得此处一片混乱。
某所忧者,是后面的那些深沟、坚城。”说到此处,李横微显苦意地摇了摇头,“破这些深沟、坚城,总是要用一些炮灰的...”
“末将明白了。”何震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悟,“主公放心,末将会尽快绕过‘大客山’,堵住这股江东联军的退路。”
“嗯!...,去吧!...”
“是,主公。”
......
在隆隆的蹄声中,李横一马当先地绕过了,一处低矮的丘陵。
他眼前的视线,也豁然开朗了起来。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绿色的原野。
视线的的尽头,隐隐有一座低矮山峦,耸立在那里。
山峦的旁边,则是一汪碧绿的水色。
此时,山峦与水色之间,人影童童,不仅升起了几缕烽烟,更有厮杀声、惨嚎声隐隐地传了过来。
见此,李横一夹马腹,当前冲了过去。
“轰隆隆!...”
“轰隆隆!...”
在初升的旭日中,一千骑银甲兵,如同一道银色巨浪,漫过了这片原野。
从盔甲上反射出来的银色毫光,更是把半个天地,都映照的银光闪烁。
如此煊赫的声势,自然也惊动了正在厮杀敌对两方。
......
防守此地的兵卒,确实人很多。
乍一看去,山峦与水色之间,密密麻麻的,似乎都是他们的身影。
可是,他们阵型不完整,战意也不高。
甚至,从一些将、卒的脸上,似乎还能看到一些惊慌的神色。
与之相反的是,同他们对阵的那一千黑衣黑甲的骑兵,尽管人数远远少于他们,此时却是士气高昂,战意高昂。
其原因也很简单。
那就是:强弱明显,战果辉煌。
......
鲁立山率军赶到这里的时候,见到的竞是一派乱遭遭的景象。
不论是‘大客山’上的六座军寨,还是‘鬲湖’上的水寨,全部寨门大开。
成群结队的士卒,川流不息于寨门之间,运输着各项物资。
‘大客山’与‘鬲湖’之间的空旷地带,更是纷乱无比。
有设置鹿角、拒马等防御物的!
有挖壕沟的!
有搭设军帐的!
有搬运物资的!
有集结士卒的!
还有找不到归属,四处乱窜的士卒!
......
总之,这里比鲁立山想像的,还要乱。
见此情形,他没有犹豫,立刻便发动了进攻。
鲁力山把一千骑兵分作前、后两队,每队五百骑。
他亲自率领前队,而后队则由骑营统领肖冲统帅。
前队前冲,后队在后方缓步上前。
前队冲到距江东联军一箭之地时,立刻张弓射箭。
射完箭失后,便立刻后撤。
之后,再由后队跟上。
如此循环往复。
江东豪门联军的军阵散乱,甚至根本就不成军阵。
所以,对于鲁立山的进攻,根本就做不出有力反击。
不要说反击了,就连防御,他们也做不到。
再加上江东豪门联军人群密集。
因此,鲁立山的没一轮进攻,都能取得异常丰硕的战果。
或是三、两百,或是五、六百...
总之,每轮进攻过后,当骑营兵卒撤下去的时候,阵前就会躺满,密密麻麻的敌军兵卒。
如此这般。
江东豪门虽在‘大客山’与‘鬲湖’之间,堆了过万兵卒,但面对鲁力山千余兵卒的骚扰式进攻,便已经露出几分溃败的迹象。
而当远处的地平线上,凭空泛起一片银光的时候,这些江东联军的士气,更是低迷到几乎要当场崩溃。
见此,鲁立山扬天大笑,“儿郎们,前队、后队并做一队,随某再冲一阵,以迎主公。”
说完,他便一马当前地冲了过去。
......
李横率军赶到近前的时候,前方一千骑在射完一轮箭失后,便分作左、右两队,从两边撤了下去。
见此,李横并没有停下来整顿队形。
这太耽误时间了。
此时李横,已经可以看到,前方数百步外,江东联军的军阵中,已经是一片狼藉。
军帐倒塌!
军械随意丢弃!
伤员哀嚎,无人搭理!
士卒豕突狼奔!
.....
因此,他立刻从马上取下大铁枪,朝前一指,大吼道:“随某冲阵!杀!...”
随着这声大吼,在李横的身后,那片银灿灿的银光,在奔驰中也逐渐变阵成,以他为锋失的三角冲锋阵型。
与此同时,一道道肃然的‘杀’声,也从一个一个银光闪闪的壮硕身影口中喷出,最终汇聚成一道滔天巨浪,响彻在这方天地。
......
三百步!
二百步!
一百步!
五十步!
近了,更近了...
李横一抖手中大枪,挑飞了一个歪斜着的拒马。
之后,在撞飞两个奔逃的溃卒后,他又挑塌了一顶军帐...
李横在敌阵中突进百余步,除撞飞十几名逃卒外,竟然未遇一个向他递兵刃的敌人。
而此时,‘轰隆!轰隆!...’之声,却已经是灌得他满耳都是。
这声响并非是打雷,而是几千只马蹄踏地声混合着,一千银甲兵挑翻敌营军帐、马车、拒马等物,所发出的声响。
而且,这声响隐隐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此等威势,也吓住了前方想要整队作一些抵抗敌军士卒。
随着‘轰隆...’声越来越想,这些士卒‘哇’地一声大喊,扔下手头兵刃,转身便跑。
他们这是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