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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的大海上，无形的领域隔绝了两个人在现实世界中的相遇，唐铭看着眼前巍峨的利维坦，不免有些感叹：“好久不见，利维坦。”

利维坦有极高的智慧，听得懂眼前这个男人究竟在说什么，巨大的龙头横扫，那一身狰狞的鳞片散发着危险的光芒，仿佛在对眼前的男人示威。

“吼——！！！”

他的回应永远只有咆哮，愤怒的咆哮宣泄着他的情绪。

灭世言灵很难轻易使出，何况是现在已经重伤的利维坦，面对一开始就怀有杀意的唐铭，利维坦的现身更多的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如果唐铭要动手的话，毁灭的就是整个西太平洋，他有这个底气，因为他是骄傲的龙王。

“不得不说，海洋与水之王，从一开始就是悲哀的双生子啊。你现在的状态，还能毁灭一切吗？”唐铭轻声缅怀着，瞳孔中的金色证明了他的身份，他的体内也有高纯度的龙血，甚至不比初代种低，所以他们才能平等的对话。

“呵呵……”

利维坦发出了低沉的大笑，令人惊讶的变化随后出现，巨大的头颅缓缓裂开，男人的身影展现在了唐铭面前，巨龙的黄金瞳缓缓熄灭，像是两颗太阳落下了山，于是巍峨的生命停止了活动，取而代之的是与唐铭一样大的身体。

“好久不见，李雾月。”

唐铭站在冰面之上，岿然不动，声音中带着平静，他知道这位海洋与水之王的真实身份，以前他猜测那个毁灭了汉堡庄园的男人是天空与风之王，但他错了，风王已经完成了最初的融合，其大名为奥丁，而海洋与水之王在人类世界的名字，恰恰就是昂热回忆中的李雾月。

站在巨龙的头顶，被称之为李雾月的男人露出了一个和煦的微笑：“是啊，好久不见，世界树的审判者，八年未见，你我都没变过。”

唐铭承认了这个身份：“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点的？”

“很早的时候，在你还没来到这个时候之前，我明白了这点。”李雾月说，“但还是没有瞒过你的眼睛，不然的话，当年我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把所有人都给毁灭，也包括现在的你。”

唐铭眉头微皱：“想做到这点很难，你确定你有那个底气吗？

“没有，所以就是说说而已。”李雾月发出了温和的笑声，他赤裸着上半身，从古代就遗留的黑色长发披散至腰间。他的身体上依旧残存着当年的驱邪痕迹，但那令人感到温暖的笑容与他本身的伤痕形成了显著的对比。

唐铭松了口气：“当年的封神之路，你亲眼见证过么？我现在在调查的就是路，必须得搞清楚路明非到底是什么东西了，不然我会很难受的。”

其实他早该发现目标是什么的——路明非的“路”，世界树与人间的通道，混血种中口口相传的封神之路，从一开始就隐藏于路明非的姓氏中，那条人类进化之路，隐蔽的同时，又充满了危险，哪怕是龙王都会感到震撼。

“嗯，见过，那个叫梅涅克·卡塞尔的家伙，他本该是新生的龙王。”李雾月坐在龙角上，默默地凝视着不远处的男人，向他娓娓道来，声音中充满着跨越千年的感怀与惋惜，“可惜，以人类之躯想走这条路，注定只会点燃自己，就像卡塞尔那样，哪怕竭尽全力，最终也只能将我重伤，而我跨越百年，还是人类口中的利维坦，是李元昊的弟弟。”

他不免有些感叹，他一直都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对当年发生的一切，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他选择向唐铭袒露这一切，是因为他早就已经厌倦了那颗树对这个世界的压迫，正是世界树的种子，反复不断的发芽，诸神黄昏才一次又一次的波及这个世界的本源，无论是日本神话还是北欧神话，都揭露了那令人感到骇然的末日，而黑暗深处，奥丁还在潜伏。

“看来那枚核弹没有白放，把你炸出来才是最好的选择。”唐铭点了点头，“贝希摩斯怎么办？你的兄弟，你不打算去拯救他么？或者说，你就眼睁睁看着它被圣骸的种子吞噬？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曾经的西夏开国皇帝啊。”

“他已经死了，白王的回归注定无法避免。”李雾月说，“我的力量也早已不如从前了，被莱茵炸，被审判轰，还被你这家伙差点撕了，我很惨的啊。”他说着露出了一个苦笑的表情，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更惨的应该是我那个可怜的哥哥吧？明明也是海洋与水之王，却从一开始，就逃脱不了成为祭品的命运，就像他的人生一样，大名鼎鼎的嵬名曩霄，到头来却以另一种方式成为了王的食粮。”

“好吧。”唐铭无奈，“原本应该是忠心耿耿的追随者，现在沦落到这种境地，只能说是咎由自取了。所以，凭你一个人的力量，还能用出归墟吗？”他看着李雾月的眼睛问。

李雾月笑了：“不要每句话都说的像是在审判一样啊，唐先生。”

唐铭挠挠头：“我的问题很多，毕竟我只是个外来者，虽然知道后续的发展，但想改变却很难。”

“那我们不妨做一个交易，你所知道的未来，是什么样的？”李雾月对唐铭微微一笑，笑容高深莫测，看来他早就已经做好了谈判的准备。

“你想知道什么？”唐铭沉着应对。

“如果那场末日发生了，你会选择怎么做？”李雾月率先发问。

唐铭：“我会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保护其他人。”

“看来你是个大善人啊。”李雾月笑了笑。

“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

“那好，我就直说了，你知道封神之路和黄泉之路么？”

“黄泉之路？”唐铭皱眉，他只听说过封神之路，那条路是加图索家和卡塞尔学院都在探索的路，但黄泉之路……这个名字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是日本神话里的啦，在岛国的神话里伊邪那岐曾沿着神秘的道路去往黄泉幽冥救他的妻子，那就是黄泉之路，在日本神话里的意思中，那是一条没有光的小径，蜿蜒入深山，羊肠般曲折，活人能够从那条路抵达幽冥，可以带走那里的东西，但同时也会失去什么。”李雾月说，“从人类进化成高等生物的路神秘而艰险，所以猛鬼众就用‘黄泉之路’来暗指进化的方法。这是可怕的禁忌之路，即使能找到方向，一千个人里九百九十九个都会走进永远出不来的迷宫，唯一意志最坚定的那人才能从万千路径中分辨出真实的道路。封神之路同样也是如此，对于任何混血种来说，他们都渴望路的降临，只有通过那条路，才能得到救赎，就像当初的我。”说着，他有些自嘲的笑笑，笑那个曾经无能的自己。

“你怎么了？”唐铭发现，自己可能离那个真相越来越近了。

李雾月轻声道：“你觉得，龙族为什么会有人的形态？”

“因为这种生物可以千变万化吧。”唐铭皱眉。

“不，任何生命都有进化的过程，王座上的龙王最开始都是人类，因为人类克服了龙族与生俱来的缺陷，就像我，最开始也是个孩子，跨越无数年的时光，成为四大君主的一员。”李雾月终于承认了这点，终于说出了跨越千年的真相，他和他的哥哥最开始能建立西夏王朝，是因为他们获得了前代海洋与水之王的遗产，是因为他们曾经携手走过了黄泉幽冥之路，人类畏惧他，所以把他封印在棺材里，又在多年后的德国让他命运般的复苏。

那便是夏之哀悼。

不仅团灭了昂热的挚友，也开启了卡塞尔学院的时代。

在这冰海圆月之下，跨越八年时光，最初相遇的龙王终于告诉了唐铭最令人惊惧的事实：“我也走过那条路，那条封神登天之路。它很危险，因为神族对龙族的控制一直都存在，像是一种诅咒，对人类以及龙族的诅咒。”

“告诉我这些，你会死的。”唐铭轻声细语。

“死又算得上什么，我已经活了很多年了，从最开始那个拼了命想从龙族奴役的世界中逃离的孩子变成现在的龙王，你知道我经历了些什么吗？”李雾月笑了笑，“你以为龙族是被谁唤醒的？在近代接二连三的苏醒，其实都不过是神族的计划之一，你以为你的行动没有被发现，但其实，她们早就在看着你呢。”

“是啊……所以我也想推翻这条神对人的路，龙王的存在是神控制的，他们可以轻易决定龙王数量的多少，所以不论是黑王还是白王，都变了一副模样，当年白王发现了神对龙族的控制，却被黑王处以极刑，黑王发现了世界树的秘密，吞噬树根，竭尽全力想要缔造诸神黄昏，却被得到了神罚的人类轻易杀死在冰山上，这就是宿命，对这个世界的……诅咒。”

唐铭终于说出了龙族的真相，一个可怕的真相。

就算是昂热都不曾了解这些。

因为对于这些混血种来说，这一切显得太过遥远了。

那场跨越万年的战争，无情都厮杀，被奴役的人类，高高在上的神……他们究竟想做什么？又为什么会派出唐铭？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唐铭沉默良久，最终，李雾月打断了他的沉思。

这时，东京港上的混乱还在持续，恐怕到白天都不会停止。

猛鬼众行事风格相当粗暴，而且在各种财阀的秘密支持下，他们的实力早就已经膨胀到了连蛇歧八家都感到震惊的地步，对于日本混血种来说，这个晚上，是所有人的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