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看似灰溜溜被赶走了,心里面是巴不得早点离开那个悍妇视线,脸上佯装愤怒,其实别提多高兴了,一路哼着俚曲小调,领着螳螂晃晃悠悠地逛到了九组。
经过这几年,九组几个师兄都非常争气,相继调到别处去了,唯有杜牧仍然挂在九组,可以说他是几个师兄里最“不争气”的那个了。
刚走进院子,便有一个青年匆忙迎接出来,十分客气地道:“杜师兄,你终于回来啦,南长老已经派人传过两遍话了,让你赶紧去一趟外务处,迟了只怕不太妙。”
青年弟子年纪比杜牧大三岁,是在杜牧下山后入的宗门,所以称呼他为师兄,是为数不多叫他师兄的弟子。显然这名弟子也听到了南一平对杜牧的威胁之言,不敢对他复述,唯有婉转提醒。
杜牧点点头示意知道了,道:“这位师弟,麻烦你安排一下我这位朋友。”一直喊别人师兄师姐,叫得惯了,一时间不太适应这个身份的转变。实际上,在如今外门弟子里,他依然是年纪最小的那个。
“师兄放放心,我们肯定会好好招待的。”那名弟子牙齿打颤,对螳螂有点害怕,师兄这位朋友一看便是异类,不知道吃会不会吃人。
杜牧交代完,没有停留,脚不旋踵的朝外务处而去。
外务处,自然便是宗门处理外门事务的地方。
此时的外务大厅,已经坐了两排人,除了中间那张椅子空着,只有左手边上还空着三个位子紧挨着上面那张椅子,其他位置都坐着人。
在座之人,杜牧也都大多熟悉,这一届外门排名前十的人物来了五六个,还有两个比较面生。
杜牧走进大厅,对众人笑了笑,露出善意的笑容,然后,直接走向左首第一个位置,屁股一蹲,就准备坐下。
然而,事情总是不如人意,好端端落个座都能惹出是非,坐在杜牧对面那人不乐意了,站起身来,恶语阻拦,语气还非常不客气,大喝道:“废物,你可没资格坐那儿。”
和杜牧面对面坐着的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外门排名第四的王长。
杜牧愕然,不过也没生气,反问道:“我没资格,那谁有资格?”
王长讥笑道:“就凭你,也配左首第一?那个位置,只有离师兄才有资格坐。”
排名第五的干前,同时跟着冷笑道:“这里是外门十大弟子的位置,你一个废物,只配在后面站着。”
杜牧捎捎脖子,一屁股就坐了下去,背靠椅子,盯着二人,道:“我要是坐了,你们还能咬下我的蛋蛋来?”
王长、干前这二位都是排名前五的人物,在六百外门弟子之中,不管谁见了他们都得恭恭敬敬,就算是刻意讨好巴结,他们都未必会理会,几时有人敢对他们这般说话,杜牧如此欠抽的行为,无疑是在挑衅。
王长冷冷的道:“听话呢,让你站着,不听话呢,让你趴着。”
杜牧道:“今天我就坐这儿了,谁来了都不让。”知道这个座位是留给离垢里的,他更加没有相让的理由了,之前的那笔账还没算呢。
干前陡然暴喝一声,大吼道:“滚起来。”
杜牧拉一拉衣襟,撇开双腿,指着裤裆,懒洋洋道:“声音大有什么用,有种来咬我呀,来呀,来咬我的鸟。”
在外务处,老子不信你敢动手,你若敢动手,嘿嘿,老子就敢还手。
果不其然,王长和干前看上去怒不可遏,却没人朝杜牧出手。原本以为,他二人只要出言稍稍恐吓,这个废物就得乖乖起身,甚至赔罪,哪知对方不仅不买账,行止愈加可恶。他们气得额头青筋崩现,偏偏心有顾忌不能动手。这种骑虎难下的感觉,使得两人脸上表情非常之精彩。
“怂蛋。”杜牧轻蔑的吐出两个字。
这时,离垢里、杜九尧、莫云薇这三个排名最靠前的外门弟子,终于出现在大厅里。
见到稳稳坐在左首第一的杜牧,三人都是一楞。
杜九尧朝杜牧笑了笑,上前几步,来到第二把椅子前,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
莫云薇默不作声地坐到第三个位置上。
而离垢里的情况就有点尴尬了,大厅里一共有十把位置,本来,那左首第一的位置应该是他坐的,不过现在那里已经被恶人杜给霸占了。
现在的情况是,现场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他这个外门第一的弟子,只能站着。
中间虽然也有一张空位,他是万万没胆子坐的。
如果他离垢里想坐,就必须得把杜牧那个混蛋从原本属于自己的那张椅子上赶下来。
实际上,离垢里事先已经知道杜牧将会出现在这个大厅里,所以他才会吩咐干前王长只摆放十把椅子,本来是想要看着杜牧丢脸出丑,谁曾想那混蛋直接坐到了属于他的位置上,丢脸之人变成了自己。
深深吸了口气,离垢里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走上几步,淡淡的道:“杜师弟,请让一让。”
杜牧侧着头,看了看对方,讶然道:“这是离师兄你的位置?”
离垢里眼里闪过一丝怒色,平静的道:“是。”
杜牧低下头,目光在座下转了一圈,茫然道:“没见离师兄的名字啊。”
王长大怒,忍无可忍地咆哮道:“杜牧,你不要太过分了。”
干前也跟着道:“左下第一,乃是外门第一弟子专座,你有什么资格坐上此位,还不滚起来。”
杜牧道:“滚尼玛啊,老子还就坐了。”翘着二郎腿,神气活现的样子,让人恨不得把这混蛋掐死。
离垢里重重哼了一下,对于杜牧的操蛋,他深有体会,不过,无论如何,他都不准备把左首第一的位置让出来。如果连这个位置都保不住,他丢掉外门第一的头衔也不远了。
这时,七八个执勤的弟子执刀胯剑,走入大厅。
王长指着杜牧,大声道:“来呀,把这扰乱外务秩序的混蛋丢出去。”
离垢里三年前被撤掉了总管事的职务,王长这个副管事就是外门权力最大的弟子。
什么,南师伯在这里召见外门十大弟子,居然还有不长眼的家伙敢在这里闹事?这还得了。
闻言,那七八个执勤弟子便朝着杜牧围上去。
杜牧双手抱胸,状似害怕,颤声道:“你们别乱来啊,出了事情我可不负责啊。”
王长心中鄙视,胆小如鼠的废物,早知道我何必那么丢人,早叫人出来不就完了。
八个弟子见杜牧一副如筛麦糠的样子,还以为他害怕了,快速围上前来,分别抓向杜牧四肢,准备把他摁倒在地。碰到这种闹事弟子,他们对应手段非常熟练。
杜牧左腿微抬,准备小小惩戒他们一番,正准备朝他们小腿踢去的时候,一个威严的声音要死不死的传了进来:“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都要造反吗。”
咂咂嘴,无奈的收回腿,心想:这老家伙,早不来晚不来,我刚要下手就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南一平来到众人面前,拉开中间那张椅子,居中坐下,冷冷扫了面前众人一眼,重重的道:“不像话,我要你们来,是叫你们来打架的?”
十大弟子诚惶诚恐的道:“弟子不敢。”
“每人罚没禄用三个月,这一次的元石取消。”南一平不问缘由,统一挥了一大板子,十大弟子谁都没逃掉。
王长、干前狠狠瞪了杜牧一眼,心里骂道:“该死的废物,要不是你,老子怎么会失去两颗元石。”
杜九尧心中却是骂道:“狗日的离垢里,你麻痹的没事找事,惹他做什么。害得老子跟着一起受罚。”
“小薇,你说说,怎么回事。”南一平道。
莫云薇站起来,轻声轻语的把杜牧坐了离垢里之位的事情解释了一下。这事也的确杜牧有错在先,不能怪她说偏话。
南一平陡然大吼道:“杜牧,滚起来。”
杜牧屁股如同装了弹簧,噌的一声,弹了起来,讪讪的站到众人中间。
离垢里王长干前三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喜色,心里都想,你小子这回死定了。
南一平没有理他,把他晾在那儿,眼角瞥了一下干前,轻轻敲着椅子,道:“明明是十一个人,为什么只有十个位置?嗯?”回头对旁边一个弟子道:“去,搬一张来。”
那名弟子领命而去。
干前心里突突而跳,南长老每敲一下,便如敲击在他的心脏一般,听到长老发问,他却是不敢答话,眼角余光,却不自禁的瞥了离垢里一下,旋即快速地低下头去。
这一下虽然隐秘,怎么瞒得过眼光毒辣的南一平,哼了一声,道:“离垢里,我见你最近三年还算努力,本想着把你荐入内门,现在看来,还是再等等吧”
离垢里闻言,面色惨白,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三年之前,他便本该进入内门,结果因为九组之事,丢了外务总管之职不说,还被收回了练功房的使用权。而如今,进入内门的机会,再一次的与他擦肩而过。
这一切的一切,全是因为这该死的废物之故。离垢里的眼里,尽是无穷的恨意。
这时,那名弟子已经搬来一张椅子,穿过众人中间,准备放到末端去。
南一平指了指自己的左脚,示意他道:“这儿。”
那弟子只好把椅子搬回来,放在他的左手边,看了看,似乎椅子跟南长老靠得太齐了,又稍稍往后挪了挪。
南一平拍着那张椅子,大声道:“小王八蛋,站着做什么,坐到这里来。”
大厅里,鸦雀无声。
这张椅子的位置已经不在外门十大弟子的序列之中了。
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像看怪物一样盯着杜牧,都想看看他,有没有胆量坐上那把凌驾于十大弟子序列之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