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事墨然不是全然不记得，他记得沐雪辰离他那样近，一伸手就能抱入怀里。

他也记得那句”你想好了么?”

我，想好了么?

他问自己，脑袋里空空如也，又好像杂物堆陈，思绪迈不开步子。

他拿外套和车钥匙，对原扬说了句:”公司的事你先处理

着。”随即出了门。

一路开出去，车外的风景越来越荒凉，丝于到了一处碧水青山人迹罕至的墓园。

清明未至，园子里几乎没有人。

墨然停了车径直走进去在一块墓碑前站定。

他来得太急，连束花都不记得带，也不知那人恼不恼。

大约是不会的，她脾气那样好。

墨然站了一会,抬手抹了抹墓碑的尘，摸出烟抽起来。

他脑海里出现了佟娜和沐雪辰的脸,那两张脸慢慢重合，似乎就要融合到一起时又陡然分开，楚河汉界。

两张脸“!”

墨然闭眼，背倚着墓碑滑坐到地，不知道坐了多久，脑海里沐雪辰的脸越来越淡，显出了愠色，仿佛都在斥责他:我后悔追你了。

他对着墓碑说:“你会怪我么?对不起，你临走我都没有接受你。”

脑海里的佟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然后慢慢笑起来，那张脸温和又平静，嘴角没有梨涡。

墨然站起身慢慢往回走，天已经黑了。

他车开得很慢，心情却比来时轻松，他甚至随手拧开了电台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行至一处红绿灯口，墨然停下车，电台的声音一下子清晰起来:”下面为您播报一则新闻，今天下午xx山发生山体滑坡，造成交通中

断。

目前已知受困车辆中包括一辆载有我市A大师生共36人的大巴，目前相关公路部门正在积极抢....

墨然的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A大和山体滑坡循环播放。

绿灯亮了，后面的车不满的鸣笛声此起彼伏，骂了片刻之后，后面车辆的司机终于觉得有些不对。

下车过来敲响了墨然的车窗:“兄弟?出什么事儿了么?你是不是不

舒服啊?”

墨然一下子如同棒喝，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留下好心的路人气得原地大骂:“傻B”

墨然拨了几遍沐雪辰的电话，都是不在服务区，立刻将导航定位到了出事地点。

原扬的电话很及时得打了进来:“墨总，沐雪辰那边出事了。”

墨然喉头干涩得说不出话，只回了一声粗重的呼吸，原扬接着说:“我联系过相关部门了，暂时没有人员伤亡报道，学校已经安排了车辆接师生回来，估计明天就能到，您先不要着....”

墨然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要事故的具体地址，发到我手机。”说罢挂了电话,

又开始一遍一遍拨打沐雪辰的电话。

他开了5个小时车，也拨了5个小时电话，永远都是冰冷的不在服务区。

握着方向盘的手止不住颤抖，如果如果..

他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佟娜最后的时光，年少时看着喜欢自己的人最后一刻为了救自己，豁出性命。

离开却无能为力的苍白感铺头盖脸席卷而来，像车掉进深海里，他透不过气来。

然后那张脸变成沐雪辰的，同样的病床，沐雪辰的脸越来越苍白，越来越透明，最后慢慢消失在空气里。

墨然的心口一大块也随之消失了，留下一个巨大的洞，任凭风灌冲进来，惠挟着利刃，刮得五脏六腑都撕裂开来。

开快点!再快点!

他在黎明时分赶到了出事地点，一脚刹车，头磕在方向盘，安全带勒得胸前一阵闷痛。

那里已经围起了警戒线。

相关部门连夜挖出了一小条通道，不断有被围困的人从里面走出来。

墨然在人群里搜寻着，没有沐雪辰。

又找了一圈，看到几个学生模样的人，慌张走过去问:”你们时A大的学生么?”

那女孩受了惊吓，哭得停不住，只呜鸣点头。

墨然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臂问:“你们代课沐老师呢?沐雪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