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先交给你俩了,我得先去和母亲说清楚。”
进入公、安城的大门,刘政一边与身边的魏延和黄百川说着,一边让驾驶马车的暗部成员加快了速度。
当初他离开公安城时,走得有多潇洒。
现在就有多么狼狈。
当然这种狼狈,也只是刘政为了让甘夫人不要责罚自己,而故意设计出来的,毕竟他这一路上,虽然不敢说风调雨顺,但危险和艰难确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就算是在江夏,偶遇差点就被他们捉住的阴阳家圣子时,也是刘政与他手下的大军占据优势,把对方逼的只能让陆逊出来转移注意力,从而自己独自逃走。
可惜他逃过了刘政的耳目,居然没能逃过墨家的大网。
“公子,您回来了。”
刘政的马车刚刚与大军分开不久,还没等他拐进甘夫人屋子所在的小巷,一个熟悉的老人声音便传进了他的耳朵。
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墨家负责掌控情报的堂主,一个刘政听了无数遍的声音。
“徐老,多日不见。”
撩开马车的窗帘,刘政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路边的邋遢老人。
“老夫想与公子谈几句话,不知可否?”
老人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马车内的刘政,低声问道,看得出来,他是有事想要询问刘政,又或者是要告诉刘政某个消息。
很快,刘政点头,让马车夫赶紧停下,给老人让开了位置。
而老头子也十分灵活的坐到了马车夫的位置上,接着一扬马鞭,车辆重新启动,开向了甘夫人所在的院落。
“你小子这次可算是把夫人给吓到了,独自一人就敢跑出公安,还不跟夫人打个招呼。”
马车外,传来老人质问的声音。
虽然从身份上来说,老人也算是他刘政的手下,但其实两人之间从来就没有那种上下尊卑关系,比起甘夫人与邋遢老人的相处模式。
刘政与老人更像是一对爷孙。
所以此刻邋遢老人的语气虽然听着不怎么友好,但刘政还是听了就去,同时反问老人道。
“徐老觉得我若是与娘亲说了,娘亲就会答应我,让我出城?”
虽然老人口口声声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诉甘夫人,但其实刘政也是无奈之举,但凡甘夫人知道他要去做什么,都不可能让刘政离开公、安半步。
这不止是因为刘政的身份太过特殊,而是作为一个母亲,甘夫人绝对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去做危险的事。
可这一次刘政不但去做了,而且还是背着甘夫人去做的。
也就刘政运气好,进场的时间不早不晚,但凡他要是早上那么半个月又或者推迟半个月,那可能等待刘政的就会是另一条路了。
因为如果去的太早,那么江东阴阳家的目光绝对就会全部放在他的身上,而不是整顿荆州江湖,让荆州陷入混乱。
比起吃力不讨好的拉拢与打压江湖门派,直接一口气干掉对方的少主,岂不是更好?
而去的太晚也是同样的道理,刘政进军江夏时,江东阴阳家就已经彻底渗透了江夏的江湖势力,所以导致刘政在整个江夏都没有招到任何的江湖人。
若真的拖上个一年半载,等刘备那边的战报传来,那恐怕到时候,整个荆州江湖也都成了阴阳家的后花园。
这些江湖势力一时之间可能成不了什么气候,但是无数江湖势力的倒戈,就像是一颗埋在荆州地下的暗雷,暴炸的时间越晚,那么所造成的破坏也就更大。
“唉,这荆州江湖就像是一滩烂泥,我墨家当初进入荆州时,也曾想过,让人去整顿荆州江湖的各个势力,但是结果却收效甚微。”
“没想到,你小子这次竟然如此顺利,办到了我们墨家都没能做到的事。”
前面的问题,邋遢老人没有回答,虽然他站在甘夫人的角度提醒了刘政,但同时他也明白,以甘夫人的脾气,绝对是不会让刘政去做这种事情的。
所以老人沉默了半天,只得感慨刘政这次的事情做的还算漂亮。
“徐老说笑了,墨家若是真想统一荆州江湖,恐怕早就已经做到了,只是墨家太忙,而且我舅舅的心思从来就不在荆州江湖这一个小水滩上罢了。”
虽然老人的话像是在夸刘政,但刘政可没有飘,荆州江湖真的那么难以统一吗?这一躺路走下来,刘政还是有点数的。
他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只带着五百骑兵就敢去统一荆州江湖,更何况墨家这样弟子门人无数,又与刘备高度捆绑的诸子百家势力。
而墨家之所以一直没有去统一荆州江湖,也无非是懒得去当那个管事的人罢了,反正你们乱归乱,只要不影响到大势的走向,那对墨家来说都无所谓。
墨家不缺这点人,更不缺这点名声。
但墨家不缺,不代表他刘政不缺,荆州江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对眼下刚刚起步的刘政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发展机会。
所以这荆州江湖,哪怕是墨家一直懒得去嗅的烂肉,在他刘政这里,都是完全足以充饥的美食。
“哈哈哈,我一直以为自己看着少主长大,不管说是最了解少主的人,起码也能看懂少主的一些举动,如今看来,是我老眼昏花了。”
听到刘政一语道破了墨家与荆州江湖的关系,邋遢老人不禁感慨道,正如他说的那般,甘夫人第一次执掌墨家情报时,他就见到了刘政,而那时的刘政不过是一个襁褓婴儿。
可如今已然成长到了,能与他这个墨家情报头子分析眼下局势的妖孽少年。
“好了,你跟我贫也没用,有什么事还是自己去和夫人说吧,正好今日我也有事要去禀报夫人,这回,你小子又可以旁听了。”
见刘政这一路上对答如流,压根儿就没有被他带沟里的倾向,邋遢老人只好改变话题,聊起了眼下的事。
他这一句旁听,同时也是在打趣刘政,以往刘政想方设法的待在屋子里,听他与甘夫人汇报,老人还觉得刘政年纪尚小,不明白他们所讲之事。
可如今看来,刘政不但很清楚,甚至还有意无意的加入他们,想要听到更多的关于这个世界的情况。
老人心中默默感慨,或许就是因为孩子的好奇心,才导致的刘政如此妖孽。
“哦,徐老要与娘亲说什么?可是与江东阴阳家有关。”
谷/span一听有瓜可吃,刘政顿时便来了兴趣,回来这一路上都听人在传,江东阴阳家圣子被墨家废掉的事,所以刘政一下子便想到了有关江东阴阳家的消息。
不过老人却摇了摇头,直接开口道。
“不是阴阳家的事儿,是从西边传来的,等一会儿去见了夫人你就知道了。”
虽说马车上就刘政与邋遢老人两个,四周也没有什么外人存在,但邋遢老人还是谨守着墨家的规矩。
见老人要说的消息,不是与阴阳家有关,刘政倒也没有感到气馁,反而更加好奇的问道。
“那阴阳家圣子被废一事,是真是假?杨先生和李伯伯是不是也参与其中了?”
好歹曾经与阴阳家圣子有着擦肩而过的缘分,刘政还是十分关心对方的遭遇,这条陆逊口中的真正大鱼,最终还是没能游出荆州啊。
反倒是自以为小杂鱼一个的陆逊,此刻已经被刘政带回了公、安。
“大家都在传,那肯定就是真的呗,这事儿说起来也是误打误撞,原本我们调查了半个多月,但始终没有确定那人的具体位置,结果你小子在江夏连灭几个江湖门派,又一个猛子扎进了西陵城,把那人给吓得跑了出来。”
“要不然我们的人,也不可能如此快的追查到他的踪迹,说起来,他本该是死在你小子的手里,结果你还是让他给逃了。”
邋遢老人嘴上说着,但是却变成了一副揶揄的口气,这明显就是在说刘政还是太年轻,被对方虚晃一招就骗了过去。
上千人拼了命的去追几个小杂鱼,反而让真正的大鱼差点就游回了江东,若不是墨家及时出手,恐怕这次还真让那阴阳家圣子给逃了回去。
“嘿嘿,小子我这不是刚出江湖嘛,您老就不要打趣我了,话说咱们的人应该都没事儿吧?”
刘政在马车里钻出个头来,尴尬的笑了笑。
虽然说他抓到了陆逊这条真正的未来大鱼,但其实就眼下的情况来说,还真是着了对方的道,几十个人就把上千人骗的追出了城,对方若真的安全回到江东,他刘政还真有可能成为一个笑柄。
“其他人都无大碍,李慈那小子受了点伤,不过经过调养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原本我们只是重伤了那人,没想到这还没走到家,就死在了半路。”
邋遢老人也颇为感慨的说道。
与刘政想象中的不同,墨家虽然早就察觉到了阴阳家在江夏活动的痕迹,但是由于大部分墨家弟子都跑去了前线。
用来监督追查阴阳家下落的人数,根本就不怎么够,所以就连后来去追刘政的杨曦、李慈,也全部被拉去做了跑腿。
而刘政在荆州大张旗鼓的统一之举,无疑是为墨家的暗中追查提供了掩护,所以当刘政在西陵城惊动了阴阳家圣子这条大鱼时,墨家立刻就反应过来,开始布置伏击!
最终的结果当然是好的,虽然阴阳家的圣子本身实力不俗,而且又有高手保护,但这里毕竟是荆州,是墨家的主场。
哪怕墨家现在的主力都在西边,但也绝不是一个阴阳家圣子,带着几个人就能对付的。
“咱们这次杀了人家的圣子,那阴阳家该不会过来寻仇吧?”
高兴归高兴,但是高兴完了过后,刘政很快又想到了另一点,如今的他至少名义上已经统一了荆州江湖,是当之无愧的江湖盟主。
所以自然也要为荆州江湖的安危着想。
不过邋遢老人听到他这话,却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小子这盟主的位置还没坐热呢,倒是就已经开始为自己的势力着想了。”
显然邋遢老人一眼就看穿了刘政的心思,放在以前,就是荆州江湖被他阴阳家打没了,只要不关刘政的事,他也不会在意。
可现在仅仅是一个阴阳家圣子的死讯,就让刘政担忧起来。
“放心吧,你刚刚整顿好荆州江湖,一时半会儿还没人敢来触你的霉头,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那江东的人就是再想动手,也得等你们放松警惕后再说吧。”
得到邋遢老人的肯定后,刘政终于放下心来。
而就在此时,马车也刚好停在了一栋院门之外,抬头望去,赫然就是甘夫人与刘备的府邸。
“终于回来了。”
刘政嘴上刚感慨了一句,就被邋遢的人一把捞起来,抱下了马车。
没办法,人太小了,哪怕言行举止再装的像一个大人的模样,在这些长辈的眼里,他刘政还是一个小孩子。
“少主!是少主回来了!”
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一老一少,门口站岗的几个士卒,顿时高兴的喊了出来,自从刘政离开以后,他们这段时间可没少被甘夫人训斥。
这段时间,几人都快成了公、安城里,最想刘政回来的人了。
然而刘政看到几人一脸激动的模样,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虽说他这一路,也去了不少地方,见了不少人,但要说起来,前后其实也就半个多月的时间。
远远达不到恍若隔世的程度。
“哈哈哈,这算什么,等你小子哪天去了军营,恐怕还会更为惊讶。”
邋遢老人见状只是微微一笑,比起刘备的大器晚成,刘政简直就像是另一个极端,小小年纪,一统荆州江湖,收获无数名声,这种成就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能达到的。
等到两人在士卒的惊讶声中走进大院,穿过长廊,刘政终于又见到了那个整日坐在案桌之上,低头翻看着一卷卷竹简的美丽女人。
哪怕六年的时间过去了,但如今的甘夫人,一眼望过去还是一如既往的叫人惊艳。
“娘亲!孩儿回来了。”
说话时,邋遢老人就站在刘政的身后,显然是在等他先开口向甘夫人禀报。
不过与刘政想象中的情况不同,甘夫人在听到他的声音后,只是抬起头来深深地望了刘政一眼,紧接着一脸慈祥的笑道。
“回来啦,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