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多了吗?慕朝看着棋案上因为楚千汐随手拿出去棋子而多出来的空白,少了那一颗这棋局就串连不起来了。
楚千汐凑到他面前:“朝朝若是实在不想我和他来往,我听朝朝的。”她无所谓:“这些弯弯绕绕我是不懂,可是朝朝懂呀!所以,我信你就够了。”
她揪出的那几个人还正如朝朝所说,推了大理寺底下的大理丞来顶事儿,说是之前她当街羞辱他,这人咽不下这口气才决定刺杀的。京兆尹再不满也只能把这事儿压下去。
因为,满朝不会再管这样的小事。萧衍来朝,陛下特意选在麟德殿接见,礼部准备得当很是扬了一番国威。但陛下决定办一场比武狠狠挫一挫魏国的气势。这样的差事,很明显落到了她的头上。毕竟,再度输给一个女子,这实在是件丢脸的事儿。
被陛下千叮咛万嘱咐的楚千汐本人叹了口气,看着面前比武日穿的皇帝赏的‘战袍’,一身精妙绝伦又不会影响发挥的胡服,看起来十分的飒爽。但是楚千汐对这身衣服极度的嫌弃。
“怎么,不愿意穿?”皇帝笑了笑,看向楚千汐乐了。
“那不能。”楚千汐摇头,但实际上再没看那衣服一眼,趁机坐在皇帝陛下身边,撒娇提醒道:“这些都不重要,这比武总得有彩头吧!”这个机会可是刚刚好。
皇帝失笑:“你啊,堂堂一个郡主一副赌场浪子的做派,哪儿还有皇家贵女的样子。说吧,这次又看上了朕养马场的哪匹马?还是外邦进贡的什么珠宝异珍?不过,朕赏出去的东西可不负责收回来给你。”
什么呀,虽然那养马场的枣红马看着挺不错的。
但是她所求并非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而是……
她心里有些没底,不知道他会不会应允,略微迟疑:“若是臣女侥幸赢了,郡马......”
“千汐,朕再说一次,朕赏出去的东西可不负责收回来,你可要想好再回答。”御座之上,陛下放下御笔,抬头看了眼楚千汐。那一眼,楚千汐看到了深藏在和蔼面容下少见的冷厉,陛下从未有过的!
不,她看到过。楚千汐后退一步,因着这一眼脑子里像是强行被塞进许多东西一样,让人冰凉彻骨的话从那段模糊不清的记忆中提了出来。
她看到过。
“千汐,朕没有牵连他的九族,只要他一条命去平息边关的情绪已经是念在他往日尽心竭力的份儿上。如今,你以这样的方式从这儿把慕朝这条命救走,可以!他可以享尽作为郡主夫婿的尊贵,平稳安定。”宣政殿内,皇帝负手立于金殿玉阶上,满殿大臣已经散去。
空旷的殿内,只能听到一人的声音:“只是,他是叛臣。功过尚不能相抵,更何况是这样的大罪。朕会给你和慕朝赐婚,给他一个郡马的身份,大楚上下皆称其为郡马,永不为官,永不封臣,这是他该得的惩罚。即使是,你打赢了亦是如此。”皇帝转身,看向地上一身嫁衣跪着的楚千汐:“你可明白?”
“臣女明白。”她紧攥手指,双手出血也浑然不知,楚千汐知道过去那个她是以何等心情接下这道饱含屈辱的旨意。
她或许看不清这朝堂局势,风诡云谲,但她明白只要陛下有心,他一定可以查出来。可他放弃了。
“宣内侍官传旨!”
“你记住,朕只给你至多五年时间,边疆平稳,他的命才真正保下来。而且,今日之事只此一次。”
眼前的陛下依旧是那个陛下,天下之主,不容置疑,所以他定然知道她今天所求的是什么。对上那人的目光,楚千汐绽开甜甜的笑:“要是我赢了,陛下可要将养马场的那匹枣红马给我!”
聪明的选择,皇帝眼眸温和下来,像是寻常人家的叔叔一样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十足:“贼丫头,准了。”仿佛她刚才的冷意只是楚千汐的错觉。
楚千汐在宫里用了晚膳,等到落锁的时候才回去。皇帝看着眼前这个小丫头的背影,想到那日御医回禀的脉案,漆黑的眼睛划过一道冷芒:他还是低估了慕朝在她心中的分量。
记忆不全混乱,却将慕朝看得这么重了,鞭打丞相之女,嘲讽驾部尚书,那簪花小宴上拖出去的京兆尹之女也怕是少不得楚千汐的手笔。他日若是她年轻气盛的兄长远游回来承袭了云王的王位......
楚帝握着御笔的手微微收紧。
皇家狩猎场,楚千汐接过侍臣手中的弓箭,试了试弓弦如何,熟练地搭弓搭箭对准眼前的箭靶,忽而秀眉一皱,箭锋一转对准了刚刚从狩猎场门口走近的人。手指轻轻一松,羽箭离弦,引得全场皆静。
云王无奈摇头:“这丫头当真是一点儿也不收敛。”小时候就爱学着男子弯弓射箭,久而久之摆出这么一副盛气凌人的态度,怕是男子都能被她吓得面色发白。好在已经成亲了,若是没有成亲,谁能看得上这幅做派。
云王妃不赞同,看着刚刚跨进门的萧衍:“对于魏国,有什么好收敛的。”陛下不就是要扬一扬国威吗?千汐是个小姑娘不懂事,可他萧衍还没有什么一国使臣的气度,连这点小事儿都要斤斤计较吗?
羽箭擦空携带风雷之势,直直冲着萧衍而来,旁边的侍臣早已戒备森严,萧衍却不慌不忙地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看向楚千汐。
发丝高挽,脱去了长裙及地换上一身精致利落的骑马装,她站于高处俯视,手拿尚未放下的弓,神采飞扬,宁怡都看呆了。
至少比起赏花宴上的郡主,此时的她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灼灼风姿。
萧衍抬手制止手下人拦截的举动,疾下的羽箭稳稳地扎在他脚边,那边楚千汐扬起一抹笑容,清透明亮的声音传来:“萧衍皇子的胆量还真是大得很。竟不怕本郡主失了力道,伤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