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满朝文武都不淡定了。

辰阳郡主的夫婿是谁？

不就是三年前的那个慕朝吗？

这兵部尚书是不要命了吗？

楚帝当即阴沉了脸色，甩袖离开。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慕朝更适合这件事，可......

“陛下，李皖大人求见。”

李皖？

楚帝一沉，这人肯定是又来问他当初那句不让慕朝入仕还算不算数。

“陛下，贵妃娘娘到了。”小太监见到楚帝神色不虞，又开口道。

贵妃。

楚帝皱眉：“叫贵妃进来。”

水碧色的裙衫与头上的金步摇称得她肤如白雪，裙摆腾挪间不见环佩响动，香风袭袭，却不是那种奢华馥郁的香气，清新怡人。

虚虚行了一礼，她站起身来，搭上楚帝伸过来的手，坐在他旁边。

“你一向不来宣政殿，怎么这时却找上来了？”楚帝稍缓了颜色。

贵妃眉眼浅笑，伸手抚平他的眉宇：“小信匆匆找了妾，说陛下大动肝火，所以妾自然要来安抚陛下。”

冰凉的手指轻柔，让楚帝不自觉的松开眉头：“这些人倒真是会找帮手。”

“谁让陛下舒心，他们自然会找谁。”

是吗？

“所以，你觉得慕朝也会是那个让朕舒心的人？”楚帝伸手握住她的手，反问。

贵妃手指一顿：“妾不管宫外之事。”

“无妨，朕让你说。”楚帝彻底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

“年宴将近，妾安排人手只会安排舒心妥当之人。若是能力不够，妾不会用，若是心有芥蒂，妾亦不会用。一则量才，二则从心。”

手指不停，她下了结论：“至于别的妾不考虑。”

“手下的人的建议呢？”

“妾是定夺者，若是觉得他们说的不对，自然不会考量。”

楚帝笑了：“贵妃这份言论倒是少见。”

“妾随心惯了。”贵妃脸颊带了几分不好意思，并不像小姑娘那般青涩动人引人痴迷，却步摇微晃涟漪泛然。

仪态端庄的人轻轻一动，甚美。

随心之人却不见得。

楚帝望着眼前人，心里已然有了主意。

宣政殿旨意迟迟未出，晏容也未免有几分不自在，望向对面老神在在的苏延逸：“殿下，娘娘已经出去许久了，为何陛下还......”

若是陛下心怀疑心，这事儿岂不是要引火上身？

“急什么？母妃从未失手。”

这么多年过去了，贵妃能压看似行事焦躁的骊妃并非没有道理。

苏延逸已然确定了最后的结局：“但愿慕朝并为让我失望。”

没有价值，就该被摧毁。

苏延逸看向宣政殿的方向，笑中带冷。

朝内朝外争论不休，李皖为首的官员当堂反对，大有血溅三尺的架势。

慕朝重新启用为官的事情已经传到了楚京大街小巷。

百姓怨声四起，茶楼化名层出不穷，比起贪污大案这件事引起的关注要多得多。

叛臣比起贪官更让这些百姓痛恨。

郡主府外，楚千汐摆了张书案，门前立了块儿木板‘要骂就写’。

短短几个时辰，书案都比御书房的奏折堆得高了。

楚千汐坐在墙头，看着那书案冷笑一声。

正是踩着这些骂名，慕朝进宫又一次跪在了宣政殿内。

“你看到了，让你入朝为官会激起多大的浪来。”楚帝负手而立，看了眼眼前脸色苍白的慕朝，像是触及到什么开关一样皱眉，立刻转过身去。

慕朝没有答话，也没有与楚帝对视，水滴漏进铜壶的声音十分清晰。

“你怎么不说话？”楚帝道。

这样的寂静，面对慕朝，楚帝不习惯，他面对的永远是一个胜券在握，侃侃而谈的慕朝，而非眼下沉默的像是被堵住了声音的他。

楚帝想了想，他也确实被堵住了声音。

偶尔的只字片语也传不进皇宫来。

“陛下希望我说什么呢？”慕朝神色淡然：“我确实有再度入仕的心思，如今的局面也少不了陈德布局筹划，可这最终的决定权在陛下手中不是吗？”

楚帝冷哼：“你倒是一直聪明。”

坦诚的实在让他说不出半点儿话来。

“陛下找我来，也只是想证明这一点罢了。”慕朝对他把自己召进殿上的心思看得透彻，见到他转过身来：“我可以告诉陛下，我查得出这件事。”

“三司会审，非给你刑部尚书之位不可。这个位子你要来有何用？”

慕朝眸中含雪：“陛下难道不清楚吗？”他轻轻一笑：“刑部在复核中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尚书逃不了革职的命运，朝中这个位子空缺，云王世子无意，他也办不了这个案子，可我可以。”

那些账册他经手看过，三年后账目来龙去脉他对得上，没有人比他和亲自经手此时的吴垣更了解这件事。

其他的手段，他能用的都用上了。

这就是他的把握，至于这最后一份。

“陛下总觉得这个局似曾相识，是因为臣当时就是被这个算计倒的。尚书出了纰漏，他本身却毫不知情，身为前下属的吴垣指正，丝丝毫不起眼的证据凑到一起便是大罪。可尚书毕竟比臣幸运得多。”慕朝解了楚帝的疑惑，那双温润的眸子并未被阴霾掩盖，透亮清澈，仿佛一切的心思都无法在他面前遁形。

出了殿门，慕朝刚走两步，低低咳了两声，手腕寒凉发麻，他忍不住用手掌捂住。

一双素手比他更快，暖暖的手心轻轻攥住胳膊。

他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抬头，小姑娘的脸印刻在他的眼中，她看了眼宣政殿：“谈成了？”

慕朝点头，楚千汐暗自松了口气。

传递着温暖，她嘴角含笑：“慕朝慕大人。”

这个称呼，终于再度回到了他的身上。

小姑娘一阵恍惚，脑海中同样的声音与她的重合。

楚千汐脚步骤停，引得前面的人回头看她：“怎么了？”

转身的那一刻，她似乎看到女子勒马顿步，看着眼前的人走入宫门，低眉浅笑。

那一眼，她看到了，充斥着满足，却不敢靠近。

楚千汐愣了愣，仰头看着走近的慕朝。

最近怎么总有这些映像，让她觉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