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螺旋形的银色箭矢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根巨大的螺丝钉,旋转着撕开了并未开启过载模式的护盾壁垒。
箭矢带着破空的声响击中了阿尔戈号,厚重的装甲在箭矢面前薄得像一张纸,钢铁的碎屑和尘土以被命中的点为中心四散飞扬。
阿尔戈号陷入了剧烈的晃动之中,甲板上的李尘封和猎兵们险些摔倒,但很快猎兵们就发现了更可怕的一件事——环绕在整个阿尔戈号周围的护盾彻底消失不见了。
这发箭矢仿佛是一个信号,原本寂静的联帮营地突然杀声四起、甚嚣尘上。借着月光,李尘封能看清向着阿尔戈号发起冲锋的匪帮。
颜秋沐深吸了一口气瞬间做出判断——她手持斩马刀,飞奔向侯波,打算先将他拿下再说,而这时一把从天上射下来的飞刀截断了她路。
颜秋沐第一时间挥刀将飞刀弹开,斩马刀和飞刀撞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而她也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一个男人从天而降,落在了侯波身边。
当李尘封看到那张脸时最先注意到的是他脸上那条极其显眼的刀疤缝合线,极为丑陋的疤痕从他的左眉一直延伸到右嘴角上方,不只是李尘封,整个西龙猎团无论是谁只要看到这张脸都能瞬间认出了他的身份——安德烈。
“看样子,我真是命不该绝啊。”侯波咧开嘴,略有些得意地笑着。
那贱兮兮的笑容让颜秋沐感到反胃,她握紧了手中的斩马刀恨不得立刻给侯波一个痛快,但安德烈的存在让她不得不克制住自己。她很清楚,强如颜昊地都曾败给这个男人——尽管安德烈在那场决斗中耍了些小心思,但他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安德烈将侯波被护在身后,漫不经心地说道:“抱歉了西龙猎团的各位,这只鼹鼠还不能死。他是我们金主点名要保护好的人。”
“别叫我鼹鼠!你要是再再敢这么叫我,我就告诉……那位大人!”侯波望着安德烈的眼中带着些许怨毒,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跟你们说过要保护好我妹妹!结果她还是被李尘封看到了,整个行动差点就因为你的手下的保护不力差点泡汤了!这一切我会向——”
侯波的抱怨还没说完,就被安德烈打断了。他没有说话,只是一个眼神就让侯波停下了喋喋不休。
侯波很久意识到自己居然被对方的一个眼神给吓退了,这让他很是恼火,于是他又一次将矛头转向了西龙猎团。
“尘封,你能发现给他们提供情报的人是我,确实有两下子。”侯波得意地高声说道,“但你还是晚了一步,我已经把最关键的情报告诉他们了。这场战斗是你输了。”
联帮的大部队还没有反应过来,此时发起冲锋的是安德烈麾下的苦难党和几个附庸帮派。他们高举着火把、用意大利语齐声喊着“冲锋”,尽管并不是联帮的全部兵力,但上百名匪帮冲锋的气势还是无比汹涌。
这一切都让侯波底气十足。
侯波高举双臂,身后的火光将他黝黑的脸照得通红,他脸上是止不住的得意。他期待着李尘封、颜秋沐和其他猎兵露出惊恐的神色,但结果却令他失望了。
李尘封的脸上没有分毫的恐惧,反而带着一丝笑容:“是吗?你把消息传给他们了是吧,那我可要好好谢谢你了。”
侯波的表情一僵,随即面色阴沉地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在发觉了窃听器的存在之后,我想出了一个将计就计的策略。”李尘封耸了耸肩,“你发现的发现的情报,恰好是我希望安德烈知道的,我们和奥本海姆在动力室演了一出戏,故意说给你听的……‘阿尔戈号护盾故障,北偏西二十五度无法开启过载模式。’——这句话除了标点符号,没有一句是真的。”
侯波愣了好一会儿,随后恼羞成怒了一般大喝道:“你、你胡说!我可太了解了你了,你就是个会装腔作势的骗子!你以为——”
“那你不妨仔细看看弩箭的落点。”李尘封耸了耸肩。
侯波虽然他并不相信是自己上当了,但李尘封的表情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安。他低头去看炮弹的落点,然后就彻底呆愣在了原地。
只见在中弹的位置,一张类似蜘蛛网的禁器将箭矢牢牢地困在了其中。箭矢就像是落入蛛网的飞虫一样,虽然将击穿了阿尔戈号外层的装甲,却并没能更进一步,没有伤到更深层的机械结构。
是埃琳娜的蛛网禁器。事实上这件禁器除了可以将受到冲击反弹外,还可以像真正的蜘蛛网一样当做黏着的捕网来使用,最终她也没有让李尘封失望,成功拦住了弩炮的箭矢。
“怎么可能?”侯波错愕,他看向正在冲锋的匪帮自言自语地说,“护盾明明已经停止工作了?怎么会——”
侯波的话音未落,只见绿色光又一次浮现在了阿尔戈号的周遭,冲锋的匪帮径直撞在了能量构成的壁垒之上,只有少量的先头部队冲了进来,但只有不足百人。
“自古有云,兵不厌诈。我敢玩一次空城计,自然就敢玩第二次。”李尘封笑着说,随后目光转向了安德烈,“对了,安德烈,另外提一句这个计划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安德烈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瞬间明白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弩炮所在的方向。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西龙猎团计划的全貌,但他什么都来不及做了……
阿尔戈号西北方的土山上,坐在弩炮操作席上的安东尼一边搓着有些发凉的双手,一边观察着阿尔戈号的情形。不知为何,他心中始终有一丝说不清的不祥预感。
当他看到护盾又一次出现在舰船的周围、将大部分匪帮都拦在了壁垒之外时不禁一愣,那不详的预感应验了。
安东尼摘下了带有放大功能的眼镜,一边调整着弩炮的角度,一边头也没回地向旁边喊道:“格林,把那艘船的设计图纸给我拿过来!刚才那炮好像打歪了,你们有收到首领的消息吗?”
然而他等了一好会儿都没有听到回答。
当他疑惑地回头,看到四周倒了一地的尸体时,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额头冒出的冷汗被夜风一吹,让安东尼感到了彻骨的寒冷。
他翻身跳下弩炮,刚刚将禁器收回、还没来得及跑,就被一只手抓住了后领,紧接着眼前一晃,一把反射着月光的匕首横在他脖颈前。
“总算抓住你了,替我向我们猎团牺牲的成员们问个好……”
凡妮莎在他的耳边轻轻吐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
这是安东尼听到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