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驰电掣,苏阳很快在坊市找到了店老板。
他的形象比之前更加颓废,松松垮垮地坐在门口,脸上的胡须如蓬乱的杂草一般。
不过醉八仙的酒香却是一如既往,让苏阳心醉神迷。
苏阳上前问候:“老板,还记得我吗?”
老板抬眼一瞟,软弱无力地说道:“哦,来顾客了,快请进吧,店里都是好东西。”
就凭这句话,便知道他醉的不轻。
苏阳微微笑道:“老板,你不记得了,之前你委托我移交的书信,如今已经送到了,花草婆婆答应和你见面了!”
店老板闻言眼神一亮,立马恢复精神,腰杆子都挺直了。
再抬眼看看苏阳,惊喜叫到:“原来是五行门的兄弟,好好好,赶紧带我去看看!”
老板精神抖擞,迫不及待,仿佛是多年的心愿即将达成。
可苏阳却一抬手,冷然说道:“好说好说,不过,我要的酒方是不是先给我?”
这番话说的冷冰冰的,不带丝毫感情,明摆着要告诉他,我们是公平交易,你可别想占便宜。
老板激动地心情稍稍平复,回道:“道友,酒方给你自然无妨,可如何证明你所言非虚,你真见到她了吗?”
苏阳冷笑道:“老板,我问你,你和那花草婆婆是否曾是道侣关系?”
老板道:“是又如何?”
苏阳继续道:“你和婆婆本是一对恩爱道侣,奈何你这人风流成性,又和别的女子勾搭在一起,婆婆一怒之下不告而别了,我说的是也不是?”
那老板眼睛睁得老大,不再言语。
苏阳再道:“还有,你和那女子狼狈为奸,过了几年舒坦日子,可时间一长你又觉得不过尔尔,时常回忆起当初婆婆的好,因此你又打听婆婆住处,想和她再续前缘。
奈何情伤难愈,破镜难圆,往日的情意已然逝去,你求之不得,便在此借酒消愁,发出书信渴望见她一面,我说的是也不是?”
此话一出,老板彻底委顿了,说道:“是啊道友,你说的八九不离十,看来是真的见过她了,怎么样,她过得还好吗?”
苏阳摇摇头,道:“唉,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不过你放心,婆婆过得挺好,至少骂人的时候中气十足。”
老板如释重负,惨兮兮地笑了笑,沉声说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便将酒方给你,请稍等片刻。”
说完独自走入店内,翻找起来。
苏阳站在门口,心中窃喜。
其实刚刚所说,纯粹是自己胡编乱造,之所以能碰中,只因这世间的爱情狗血大戏,无非是这个模板罢了。
有些人,在的时候不懂珍惜,等失去后,才追悔莫及。
可悲,可叹!
不一会儿,老板取出一枚玉简递送上来,说道:“道友,这便是你要的酒方!”
苏阳接过,往额头上一贴,眉头不经意皱了皱,便将它收入囊中。
接着随口说道:“好了老板,既然如此,你便跟我走一趟吧。”
不料老板拉住苏阳的胳膊,急匆匆道:“道友等等,容我先去整理一番,毕竟是去见...”
苏阳心领神会,随意摆了摆手,让他自行准备,心中却在暗自腹诽,这老板还挺讲究,见个老情人还得打扮一番。
看来颜值这东西,无论何时何地,何年马月,都是有作用的。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老板才再次现身,往苏阳跟前一站。
只见他换上了一身锦衣华服,脸上胡须尽去,乱发盘成发髻,眼眸深邃,身姿笔挺,好一个气度翩翩,仪表堂堂的大帅哥!
哪还是之前萎靡不振的店老板,简直是一个成熟可靠的帅大叔。
就连苏阳见了,都不禁愣了愣神,这怎么回事,素人改造大成功?
苏阳站起身来,不由的挺了挺胸膛。
嗯,虽然他也很帅,但比我的巅峰时期,还是略有差距的。
随后,苏阳取出飞叶法器,带着店老板一同向青木峰方向飞去。
途中两人互通姓名,原来这位老板姓‘郝’名‘浪’,筑基中期修为,散修一个。
此次求见婆婆,正如苏阳所说,是为了往日的情事。
途中他不停追问,婆婆有没有新道侣,有没有提到他之类。
苏阳嫌他啰嗦,没怎么搭理他。
只有穿过护派大阵,受到弟子检查时,两人才互相打了几个哈哈,应付了过去。
两人飞的不高不低,尽量避免与门内弟子接触。
终于在一炷香时间后,赶到了十里坡。
那火牢术已自动解开,花草婆婆再次隐入浓雾中,不见踪影。
苏阳落下地来,走到雾海外围,向内传音道:“婆婆,那人我带来了,麻烦您出来相见吧!”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后,里面回音传来:“郝浪,你给我跪下,跪到我想见你为止!”
这句话满含怒意,让人不容辩驳。
苏阳望向郝老板,瞧见他脸上的决绝和难堪之处。
知道他在此下跪,实在是有失尊严,便向他传音道:“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我去旁边打会儿坐。”
随即闪出百丈以外,也算给他留了些脸面。
接着,便见郝老板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眼神恳切地望向雾海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很快,一天过去了。
苏阳睁睁眼,见雾海平静,郝老板依然跪在前方动也不动,不禁摇了摇头,再次合上双眼,修行打坐起来。
终于,三天后的一个清晨,云雾翻腾,一个模糊的人影从浓雾中逐渐显现。
郝老板见了这一幕,心情激荡,撒开腿便往前冲去,呼喊道:“阿花,你终于...”
谁知他话音未落,一柄锋利的剑刃已然指在了他的眉心。
冷冽的寒芒,让他当即止步,身上汗毛倒竖。
花草婆婆的身形显现而出,神色平静,无悲无喜,只是眼神含恨,死死盯着那个男人。
只有旁观的苏阳发现,这位婆婆竟也梳妆打扮了一番,虽不浓郁,气色却好了很多。
郝老板见此,关切问道:“阿花,你的头发怎么白了,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不料婆婆根本不理他,质问道:“说吧,你来干什么,不去和狐狸精鬼混,却来找我这个老婆娘?”
郝老板一声叹息,道:“阿花,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着了那狐狸精的道了。
当年你出走后不久,那狐狸精便暴露了企图,她哪里是爱我,分明是觊觎我的剑诀。
等她将剑诀偷走后,便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我这才明白是被人骗了,才知道你才是真心待我之人啊!”
婆婆闻言,一个白眼翻到天上,心想这都是你自作自受,却在这诉什么苦,祈求我的怜悯和原谅吗?
郝老板继续道:“阿花,我知道你心已死,再也无法原谅我,我也不敢再强求什么,可我唯独挂怀我的女儿,你至少让我见见女儿吧?”
婆婆闭上双眼,唇角抖了三抖,强忍泪水悲切地说道:“当年我怀有身孕,你非但不照顾我,还整日去外面鬼混,当真无情无义。
如今我母女二人已安家于此,想过些平静生活,你却又来搅和,你到底什么意思,这辈子也不打算放过我们了吗?”
郝老板道:“阿花,你为何这样说,好歹我也是孩子的父亲,虽然你我情谊已绝,但孩子是无辜的,你让我看上一眼也不肯吗?”
婆婆闻言,仰天一阵大笑,神色间满是悲哀。
她终于明白他为何而来,也明白了他的真心所在,可自己心中哀怨悲伤之情,又有谁懂呢?
十几年的夫妻情谊,就如此断绝了吗,比起他的女儿,自己又算是什么呢?
婆婆神色凛然,冷冷说道:“好!你想见女儿,我让你见,不过我有个条件,你非得答应不可!”
“什么条件,你说,就算搭上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说着,婆婆一甩手,将一枚玉简射出,说道:“此地图标注着一处毒龙深潭,你去将潭中毒蛟杀死,取其血肉助我炼药,我便大发慈悲,让你见女儿一面,若是你做不到,此事便不许再提,你我永不再见!”
郝老板急忙将玉简内容查阅一番,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问道:“阿花,这...这毒蛟实力如何?”
婆婆道:“十四年前,便已是四级巅峰妖兽,如今过了这么久,我也不清楚。”
“四...四级巅峰,这可是筑基后期妖兽了,光凭我筑基中期实力,如何能够杀死他,阿花,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怎么,你办不到?那就请你打道回府去吧!”
“办得到,办得到,只是需要些时日,你给我些时间便是!”
“好,我给你时间,什么时候你杀死毒蛟,再回来找我吧!”
说着,婆婆又向雾中走去,身影单薄,凄凉无限。
郝老板望着婆婆的背影久久无法释怀,最终一声长叹,不知是悔恨还是惋惜。
良久之后,心情平复,苏阳闪身而来,冷冷说道:“好了,既然事已至此,你便随我出去吧,你我的交易也到此为止了。”
郝老板笑了笑,犹豫了一阵,上来恳求道:“道友,你刚刚也听到了,不如你好人做到底,再帮我一次?”
苏阳撇撇嘴,道:“可以啊,若是你愿意用几件顶阶法器请我,我很乐意帮忙。”
“呵呵,道友啊,我一介散修,哪有那么多法器可用。”
“那就算了,费力不讨好的事,我可从来不干。”
苏阳说的很明白,想求我帮忙,就得先把报酬拿出来,否则一律免谈。
郝老板见苏阳如此态度,倒也不心急,说道:“道友你有所不知,你虽有了醉八仙的酒方,可依然酿不出美酒的。
因为其中有两种十分稀有的异草,在吴国境内根本寻觅不到,连我都是经常去他国采摘,然后再拿回来酿制。”
苏阳回忆片刻,刚才自己查阅酒方时,的确发现两种闻所未闻的异草,分别名为‘迷神花’和‘醉仙草’。
原以为是自己孤陋寡闻,没想到真是稀有之物。
苏阳说道:“那又有何用,就算你告诉我异草所在,难道我便有时间去采摘吗?”
“道友又说错了,如若你帮我除去毒蛟,便有理由让阿花为你培植异草了。
你别忘了,阿花之所以叫花草婆婆,便是因为她极其擅长种植,唯有如此,你日后才能随心所欲地酿酒啊!”
苏阳还是摇头,道:“就算你如此说,我也依然有顾虑,一个十几年前就是四级巅峰的妖兽,我一个筑基初期修士,如何能对付得了?”
郝老板道:“道友啊,你怕死,我也怕死,因此绝非你我二人前去杀妖,我会再叫上一个厉害朋友,到时我们三人联手布下困兽大阵,那可轻松多了。
而且道友大可放心,到时道友只需帮忙布阵即可,杀敌之事,全部交给我来完成,绝不会让道友陷入危险的。”
苏阳心念电转,权衡其中利弊,自己这醉八仙美酒是说什么都要弄到手的,而且听老板所说,的确是划算买卖。
至于花草婆婆那边,今日见她刻意梳妆打扮一番,想必对老板还未完全心死。
求她种植药草一事,倒也有些可能。
虽然苏阳十分不愿掺和此事,但为了日后实力的提升,似乎也不得不答应。
“好吧郝老板,既然你这样说,我便先应你一声,不过到时你要准备详细的对敌策略,还要让我看看你那位朋友的实力,我才会决定是否要真的随你去杀敌。
并且一旦遇见超出我能力范围的事情,我会转头就走,绝不会顾忌你的死活,你同意吗?”
“好好好,我同意,绝对没问题,那咱们就约定七天之后,在我店铺门口见面,再共同商议此事。”
两人谈妥此事,苏阳再次祭出千里飞叶,准备带他离开此处。
而就在这时,只见云雾中一道绿光激射而出,径直射向苏阳。
苏阳抬手一接,竟是一只小小木盒。
云雾中婆婆的声音传来:“小兄弟,那毒蛟厉害得很,你若是真要前去,便把此物带上,关键时刻或许有用,可千万别无辜送了性命!”
苏阳见此,向云雾中深鞠一躬,说道:“多谢婆婆提醒。”
郝老板见婆婆的宝贝只给苏阳一人,心中颇为感慨,却也只能憋着。
随后两人踏上法器,飞上高空,就此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