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云禄虽然是盟主，但在魏军大将投降这等事上，也不能擅作主张。

姚芝好说歹说，还把本部落放牧的一片草场让给了马氏部落，才算说动了马云禄。

刘封见有魏将来见自己正感惊讶，等姚芝讲起费曜要投降时，刘封不由得皱起眉来，费曜好歹也是魏国的后将军，这临战战败不是壮烈赴死，而是跪地投降？

这和庞德被关羽俘虏，最后慨然赴死相比，差距也太大了。

就算和不得已投降的于禁相比，费曜也是远远不及。

“君侯，费曜要投降，此中必然有诈？另外，姚芝这个人，有奶就是娘，也不能相信。”王异听到姚芝所言，脸色一下变了，等姚芝被带下去之后，她即向刘封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凉州诸胡分聚，像姚氏部落这样左右逢迎的部落，比比皆是。

王异久在陇右，对姚芝的想法看得很透彻。

“费曜要降，也不是什么坏事，来人，去告诉那个姚芝，让费曜在谷地叫喝几声，让那些死不投降的魏兵都放下兵器，可饶他们不死。否则的话，就休怪我刘封不客气了。”

“还有，把费曜的后将军旗帜送到阳溪交给庞将军，要是魏军进攻得猛烈，就拿出来威吓，杀一杀曹真的锐气。”

刘封对王异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她的意思，无论是对费曜还是姚芝，刘封心里都很警觉，不会随便相信这些降将。

姚芝所在的姚羌部落，怎么建立五胡十六国中的后秦，就是靠着来回反复的背叛，一次次扩张实力，最后反推旧主建立割据政权。

至于费曜，投降不过是拖延之计。

等到曹真大军一来，这家伙肯定会再度反叛？

既然这样，刘封也没有必要优待费曜，照着一般魏国降将处理，没有必要送到成都，供朝堂上那些官员们邀名取悦。

历史上，蜀汉因为轻信、优待魏国降将有过惨痛的代价。

费祎不死，蜀汉不灭。

大将军费袆在岁首大会宴请诸将时，被魏国降将郭修所刺杀，这一事件直接导致了蜀汉中兴的大好势头被打断。

不过，费曜要投降也是一个好消息。

沓中战场上，大的战斗虽然已经没了，但负隅顽抗的魏军残兵还有不少，要是费曜继续树起大旗，顽抗到底的话，困兽犹斗不好打。

贪心不足酿大错。

刘封对此有清醒的认识，尽早的结束沓中战事，对兵力处于劣势的汉军将士来说至关重要。疲惫状态下作战，很容易犯下大错。

有了这一场胜仗垫底，刘封的威望和名声已经赚回来了，再不用担心诸羌反复背叛。

——

姚芝领了刘封放下武器，就地投降的命令，急急回费曜所在的地方赶回，刘封的这个命令对他来说，不亚于是老天的恩赐。

汉魏之间不打仗，他那个小小的姚羌部族才有可能保全下来，要是再打下去，就算魏军胜了，姚芝估计他部族内的青壮、壮妇也会折损不少。

没了可生养的族人，他的雄心壮志就是水中泡影，一触即破。

费曜一脸的灰败，全不见出兵为先锋时的傲气。眼见着麾下将士一个个死去，作为领军之将，他心中之悲凉无以复加。

“将军，能保下一人，就是一人，只要人活着，总有报仇的那天。”姚芝怕费曜不同意，凑近其身边，朝地上躺着的夏侯儒指了指。

费曜看了一眼被射成马蜂窝的夏侯儒，心中一黯。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费曜不想成为第二个夏侯儒。

“罢了，就依刘君侯之言，我费曜照办就是。”费曜长叹一声，在姚芝的带领下，喝令余部放下武器，向汉军全线投降。

听到费曜之令，还在苦苦支撑的魏军众将校如释重负，有费曜的命令，他们在北方的家人就不会受到牵连，这一点至关重要。

——

陇山之侧，阳溪以西。

曹真得到费曜兵败的消息，急忙领着中军杀将过来，迎头撞上庞德的阻拦，两军立即爆发一场恶战。

魏军护军将军戴凌与费曜交好，听到同僚被围，立即红了眼睛，亲自带着万余精兵一次又一次的扑了上来。

戴凌武力也就是二流水平，但指挥能力甚是不错。

庞德兵少，只能凭着有利的地形阻拦，汉魏两军这一番交锋，直杀得天昏地暗，死伤无数。

庞德几次带着亲兵冲杀，想要寻了戴凌单挑，但却始终找不到机会。

魏蜀吴三国鼎立，将领的统帅能力渐渐成为衡量一个将领能力的标准，前三国时期，一个将领和另一个将领单挑决胜的情况，越来越少见。

要不然的话，像司马懿这样的统帅，到了关东诸侯讨董之时，只怕一个照面就被华雄给斩了。

魏军兵力雄厚，戴凌又极是难缠，正在庞德心急之时，刘封恰好解决了费曜之事，带兵增援了上来。

刘封的汉军后将军大旗被升到旗杆顶部，费曜的魏国后将军旗帜则降至半途，两面旗帜被一并树起在庞德的营中高处，这一下寓意很明显，费曜完蛋了。

——

魏军士气大挫。

曹真听到费曜全军覆没的消息，也一下急眼了。

六千陇右精兵，可不是普通的郡兵，却被刘封一支偏师吃了个干净，这事情要是传出去，那他曹大都督面子往哪儿搁？

“来人，擂鼓聚将，本督要亲自督战，不破刘贼，誓不收兵。”曹真失了面子，怒不可遏，将张郃所说的诱敌深入之计忘之以脑后。

刘封见曹真动怒来真的，即立即下令各部依梯次且战且退。

南安靠近金城附近，距离魏军大后方不远，汉军在这里作战的话，受限于后方补给，短时间内还能支撑，时间长了必然难以久持。

诸葛亮北伐，之所以屡屡先胜后败，就是后方粮秣辎重供不上来。

善战者，不争一城一地之得失。

刘封可不想犯诸葛亮执着于陇右之地的失误，他给曹真预留的战场，是在武都、阴平一线。

在那里，傅肜、姜维、杨千万等将已经构筑了一线新的防线，正好以逸待劳，曹真要是猛攻，那必将碰得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