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卟嗵！”

孟光人已老朽，这一下发力过度，人斜斜的一侧，竟然从马上直接摔落到地上。

马岱脸色一黑，连忙唤人将孟光扶起，待再看时，只见孟老夫子整张脸已经成了猪肝色，嘴巴也斜歪了起来。

“马.....马将军，拜托了！”孟光嘟囔着，朝马岱拱手道。

在孟光“以身作则”的催促下，马岱无奈的领着羌骑整军起来，众羌骑衔枚覆草，于山林中设伏，羌骑们得了指令，立即散开于林中，顿时再无喧哗之声。

这等事情他们中许多人驾轻就熟，在投奔马岱之前，他们就是活跃在汉羌杂居之地的盗寇。

在驯马方面，羌氐人天生就有这个能力，相比来说，习惯了农耕生活的汉人要想学到这个本领，需要经过长久的训练才行。

孟光年纪大，老眼昏花，看不出什么情况，不过，耳边隐隐传来的马蹄声响，让这个死抓权力不放的老家伙激动不已。

这一次，孟光也是豁出去了，赌上了孟家的全部，要是输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孟公，记得备好财帛，儿郎们要拼命了。”马岱向孟光一拱手，低声道。

马岱手下的这一群头脑发热的羌族壮汉，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拿下刘封的首级，来换取巨额的财帛了。

至于杀了汉国丞相会惹来什么？

羌骑们不在乎。

他们又不是汉人，蜀郡这里只是暂居之地。

天高皇帝远，在阴平诸国，在陇右，在凉州，在广阔的西羌，只要有财帛，他们往西面一逃，汉国的追兵想追也追杀不到。

刘封的中军前哨没有发现异常，领军的裨将赵广入军时间不久，经验上不足，没有发现周围山林寂静的过份。

在马岱等人的焦急等待中，刘封的中军旗帜终于在落凤坡前出现。

落凤坡的特殊地形，让汉军呈一字长蛇阵排列，这对于马岱等人来说，是天然的伏袭地点，只要堵住两头，刘封被困中间，身边不会有太多的人保护。

为了这一次伏袭，孟光、来敏这些老家伙也是使出了浑身懈数，涪关的郡吏马邈是来敏的弟子，一路上负责提供刘封中军的确切情报。

刘封仗着自己本领高强，只带着赵广一个裨将回转，这等大意正是取死之道。

“杀！”

马岱远远的瞧见，刘封显眼的那一团火红身影，细长的眼眸中不禁赤红一片。

事已至此，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胜了飞黄腾达，败了隐匿山林，当一个自由自在的盗寇。

羌骑哇呀呀的怪叫着冲杀而出，在骑阵方面，他们有天然的优势，不需要将领高超的指挥，就能三、五骑成群，向汉军队伍猛打猛冲起来。

刘封麾下的中军将卒俱是从军中挑选出来的敢战之士，见到有敌来袭，最初慌乱了一阵，随后就渐渐的恢复过来。

马岱隐在羌骑中间，并没有打出自己的旗号，在这种乱战的情形下，越是引人注目，越是死的快，这是他多年征战的经验。

——

汉军中军旗下。

刘封已经听到了羌骑叫喊之声，从林间猎道上涌出的敌骑也接二连三的出现，这些羌骑并没有穿着统一的甲衣，但精悍的程度却不输于正规的汉骑。

“文长，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叫你回来的目的？猜猜，是谁敢在这个时候袭击我们？”刘封侧着身子，和一个穿着普通部曲军侯甲衣的红脸大汉叙话。

“丞相，你料事如神，末将佩服，不管谁来，魏某都会一刀劈了他。”魏延面如重枣，说话时眼眸中犹有疲惫之色。

他已经不年轻了，从接到王平转送来的紧急征召命令，到从西城连续赶路来到涪关，这一路上的辛苦也够他受的。

刘封哈哈一笑，赞许道：“文长，你且在左右候着，我们一起看看敌人的成色几何？”

停留梓潼那么久，刘封只去了葭萌关一次，和王平、句扶见了一面，而就在这一次会面上，刘封让王平传递一个征召令：调魏延回转，于帐下听用。

魏延个性倨傲，若是旁人这么征调，肯定不会听从。

但刘封除外，从低级裨将一路升至大将军、丞相，刘封为自己积累了足够高的威望，高到连魏延也不能相违抗。

落凤坡密林中。

“丞相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将魏大将军调了来，还充作了部曲将？”赵广一边心不在焉的行进着，一边想着在涪水前看到魏延的情景。

魏延驻守在东三郡已经好几年，作为边郡大将，没有命令是不能随随便便返回的。

不过，从刘封并不惊讶的神情来看，显然不是擅自而回。

“将军，敌袭！”一名汉军骑卒策马狂奔而来，伏在马背上的身体左右摇晃，等到了赵广跟前，已经支撑不住，滚鞍落马。

赵广脸色大变，急忙拔马回转，他这个前军开路的将领失职了。

本来他还想着，已经接近了蜀汉的腹地，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捋丞相之虎须，现在看来，越是认为安全的地方，才越危验。

——

马岱于乱战之中，悄然接近了刘封所在的地方。

在那杆“大汉丞相刘”的旗帜下，刘封正在指挥身边将卒迎战，从他的气度来看，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身边的人在越来越少。

“杀刘！”

马岱猛喝一声，与身边的百余骑骁勇壮卒如山洪般的杀出，直取刘封所在。

冲近跟前时，马岱又在队列中，分出两个小队，抵御试图过来保护的汉军士卒，等他再抬头看刘封时，那一团燎原之火已在面前。

“这是一匹好马，可惜了。”马岱一团火热，这马他认识，是马云禄这个吃里扒外的堂妹从遥远的西域购得。

众羌骑此时已经围了上去，把刘封等几骑围在中央，以多打少，就算刘封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一下子冲出重围。

而他马岱，只需要隐伏在羌骑之中，瞅准机会发动背袭，就能一刀将刘封的人头砍落。

对于自己的绝招，马岱甚有信心。

“马岱，原来是你小子出卖丞相？”就在马岱憧憬之际，忽然间，听到身后一声大喝，声音还有些熟悉，只是匆忙中猜不出是何人？

魏延跨马挺刀，如虎入狼群般的杀入羌骑阵中，这一群羌骑甚是精练，看样子不是寻常的盗寇，而在众骑之中，魏延一下子发现了同样穿着普通皮甲的马岱。

马岱寻声转头，想要看看是何人在叫喊他的名字。

“魏延在此，吃我一刀。”魏延一声叫喝，大刀斜劈即至。

马岱刚一转头，就见一阵耀眼的刀光袭来，未等他反应过来，肩胛处已经一阵吃痛，随后就是强烈的眩晕袭来。

“魏延.....，他怎么来了！”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马岱还在想这个让他不解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