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异象,天将大变。”
锦袍老者紧了紧身上黑色的狐裘大氅,望着远处的十二座高楼,脸上带着一丝怅然。
起先那愉悦的心境也被忽如其来的天地异象冲刷的一点不剩,碳火旁侍弄茶水的两个小童虽然听不太懂,但还是装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大师傅,天都这么晚了,您还不去休息?”其中一个小童紧紧靠在碳火旁,屁股半点都不愿离开碳火旁边。
高塔外,寒风凌冽,伴随着呼啸声吹得檐廊下的灯笼左右摇摆。
“唉,你们两个小家伙,不懂。”锦袍老者又砸吧砸吧了嘴里的酒渍,一脸坏笑的望着怀中的酒葫芦,小声道,“雪山赏景,美酒相伴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情。你们两个小破孩不懂。”
两个小童睡眼惺忪的向阁楼外的空中望去,漆黑一片。催促老者休息的小童嘟着嘴,不忿道,“什么美景?明明是漆黑一片。”
另一个小童看了一眼,又将头低了下去,继续打瞌睡。
“你们看不到美景,那是因为你们功力还不够。”锦袍老者起身,佝偻着身体,缓步来到碳火旁,踢了一脚正在打瞌睡的小童,关心道,“小英剑,你要是累了就回房去休息。”
童英剑
四岁那年,被雪龙宗老宗主收为随侍弟子,平日就在老人身边生活,已经陪伴老人三年。
被一脚踹醒的童英剑揉了揉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的流出两颗泪珠,憋着嘴道,“师父,你又欺负我。”
“好了。谁让你不好好伺候师父,就知道睡觉。咱们雪龙宗的粮食都让你们两个给吃了。”锦袍老者又偷偷喝了一口酒,舒心的摩挲了一下雪白的胡须。
一直认可照看碳火的小童气鼓鼓道,“师父,谁都吃粮食了?我们可是经常给您老人家去偷酒喝。”
“你还敢说?”锦袍老者瞪了一眼气鼓鼓的小童,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尴尬道,“你们哪一次偷酒不是被人家抓个现行?还好意思说是我的弟子?”
“这,这,”小童被气得脸色涨红,只得呲着两颗小虎牙,做出愤怒的表情,“我们入门晚,这个不能怪我们呀。”
“知道了,总会找理由。你们两个哪一次练功的时候不是偷偷睡觉?”锦袍老头眯着双眼,试图舒展褶皱双颊。
“这个,师父。我们知道错了。”童英剑扯了扯身旁小童的衣角,提醒道,“雨来师兄,师父喝酒了,喝酒了。”
声音虽然很轻,但最后“喝酒了”三个字说的极重,还不停的挤眉弄眼。
作为只大了一岁了,但也是师兄的方雨来双眼紧紧盯着老头嘴角和胡子上那还未干掉的酒渍,心中咯噔一下,赶忙向童英剑使了一个两人都懂得眼神。
两个小童,同时说道,“师父,我们去休息了。”
然后,就十分麻溜得离开阁楼,朝着环廊尽头的楼梯口狂奔而去。小脚趾踩着地板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正在这时候,两个小童和从楼梯下方来的一个中年男子撞了一个满怀。
“师兄!”
两个小童双手合十,十分恭敬的行礼道。
圣纯一!雪龙宗当代宗主。
一袭深紫色的锦袍绣着繁复的云纹,做工精美华贵,腰间系着黑白螭龙玉佩,面容清俊,气息内敛。
不过,此时的圣纯一体内气息还是有些微微激荡,一口气从自己所在的高楼疾冲到这座高楼,是有些气喘。
“你们两个小家伙,不好好照顾师父,又要去做什么?”圣纯一双手同时在两个小童头顶轻轻揉了揉他们的头发。
“师父让我们两个去休息。”
两个小童同时吐了吐舌头,方雨来偷偷指了指锦袍老者手中的酒葫芦,声音压得极低提醒道,“师兄,你可得小心。师父发起酒疯来,可是会跳楼的。”
方雨来和童英剑好好几次都从高塔下方的雪地里找到了宿醉了一夜的锦袍老头,两个小孩子也是十分好奇,他们的是否命真硬,居然被冻了一夜,第二天还是生龙活虎。
圣纯一给了一个“我懂得”的眼神,两个小童才如释重负的跑下阁楼。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锦袍老者斜睨了一眼自己这个大徒弟,雪龙宗的宗主,疑惑道。
“师父,你感知到了吗?”圣纯一快步来到锦袍老者面前,将对方搀扶到碳火旁,急切的问道。
“感知到什么?不就少了些天地元气,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锦袍老者将身子向前倾斜了一点,忽然感觉有点冷,身体就靠的更加近了一些。
圣纯一给碳火里又加了几块纯净的木炭,炭盆里火势大了不少,但没有半丝烟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圣纯一方才还在闭关中,忽然感受到体力的气息有些紊乱,而周围的天地元气骤然锐减,变得十分稀薄。
“还能有什么?天地元气减少的原因只会有一个。”锦袍老者又重新拿起酒葫芦,正欲拔起葫芦塞子,就被自己的大弟子一把夺了过去。
圣纯一紧紧扣住酒葫芦,追问道,“无非是被人吸纳了,但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以一瞬间吞噬掉这么多天地元气呢?”
锦袍老者双目一凝,死死盯着大弟子手中的酒葫芦,吹胡子瞪眼道,“怕什么?天又塌不了?就算塌了也有高个子顶。”
“师父,您是说...”圣纯一并没有直说,只是拿着酒葫芦的手指了指北方。
趁着对方不注意,锦袍老者极快的抢回酒葫芦,迅雷不及掩耳的又砸吧砸吧一大口酒,十分舒坦的倒在碳火旁,嘴里嘀嘀咕咕道,“只要不与我们为敌,管他是谁吸纳了天地元气,这东西又不是我们宗门的,你,你管好...”
越说口齿越不清晰,随后就是打呼噜的声音。
圣纯一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身形愈发消瘦的师父,眼角微微泛红。缓缓起身,将锦袍老者抱回到软塌上,然后盖好被子。
来到环廊外,望着漆黑的天穹,一脸愁容,心中暗自道,“究竟是何人?竟然将师父伤的这么重。”
圣纯一长叹一声,脸色渐渐恢复平静,整个宗门的重担还得他来肩负。不论是谁,只要威胁到雪龙宗,他都愿意结交,因此才有了好几位卿侯的青睐。
他们也为这些卿侯提供保护,现在的雪龙宗宗门内有不少弟子都是几位卿侯送来的宗族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