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之前已经用了两次火,都没有决定性的作用,而据她所知,鬼魃也只能用火烧啊,但火又对它们没用,这可如何是好?
难道,真的要跟它们耗到这些鬼气消散殆尽为止?
但那时候,估计不止这些鬼魃气尽,连他们,也会力竭而亡!
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亏本买卖啊!
只是,眼看伤亡越来越多,天明和示每一起冲在最前面,面容染血,神色坚定,丝毫没有后退之意,她又不禁心生焦灼。
天明,还是那个天明,磨难并没有消灭他的心智,和他心底的纯良。
他,从来都没有变过。
她应该以拥有这样的朋友为荣!
这时,犀、火炎和甲莎莎三人已经汇聚了过来,跟他们汇合。
甲莎莎一边挥舞着金刚棒,一边叫嚷着,说他们不够意思,竟然自己跑过来,也不叫他们。
安澜手中也不得空,只能抽了个空隙对她说:“别怪我,我也是半路遇到天明的,是他想单独行动,不是我。”
这时,突然一声惨叫响起,她忍不住朝天明处看了一眼,恰这一眼,就让安澜心如火烧。
原来,刚才那声惨叫来自鲛人族,鲛人王听见了转身便想去救,然而,这一转却给了原本就包围他的鬼魃夺他性命的机会!
只见一群鬼魃同时往他毫无防守的后背扑去,在鲛人王扶起那受伤的鲛人的同时,偷袭的鬼魃已经蜂拥而至。
前方是受伤的同族,后方是阴冥之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鲛人王察觉到临近的危险,第一反应竟是将受伤的鲛人往前方族人的方向推去,再转身祭出武器,然而哪里还来得及?!
深感自己死期将至,鲛人王不免万念俱灰,只能闭眼赴死,正在这时,天明的身影出现在鲛人王的身前,鲛人王一见,不由目眦欲裂,想救已经不可能!
安澜等人正目瞪口呆时,只见天明转眼向他们看过来,眼神坚毅,似有诀别之意。
这一幕发生的很快,而且,就发生在安澜眼前,她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在天明冲过去的那一瞬间,她已经眼疾手快地祭出了防护罩,在天明看过来最后一眼的时候,防护罩已至天明身后,护住了他的周身!
然而由于鬼魃和天明的距离太近,冲击力又太大,不免都扑到了天明背,隔着防护罩,都在啃咬着天明的后背,竟然对防护罩的电流都视若无睹,而那口鬼牙,如是钢刀,对防护罩的攻击力竟毫无忌惮!
显然,鬼魃已经失去了理智。
不,它们,根本没有理智。
防护罩乃安澜所祭出,她自然能感觉到了这群鬼魃口齿的厉害。
她只感到那鬼气森然的牙齿,透着彻骨的冰凉寒气,随着防护罩传递到她的身体中,浸透她的皮肤,冰封她的肌骨。
她倏地感觉骨头一冷,神思亦有片刻的松弛,随即,耳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大喊,叫的是她的名字,随后,她便感觉到肩膀一痛。
这痛带着一股彻骨的冰凉,令人骨髓冻结,鲜血结霜。她浑身瞬间就像被冰冻了似的,动弹不得。
转瞬间,耳边又传来一阵棍棒挥舞的声响,那死咬在她肩膀不松口的鬼魃,被甲莎莎一棒子掀翻在地,脑袋碎成了碎片。
安澜逐渐感到力竭,身体中所有的力量好像在这一秒,都消失殆尽了。
她双膝一弯,软倒下来,在落地前又被人接住。
那双手环在她的腰间,跟被鬼魃噬咬的感觉截然相反,是有温度的。
这时,甲莎莎、火炎、犀和天明已经俯扑到她的身侧,惊起陌陌尘埃。
安澜略微昏沉,眼神逐渐扫过身前,心里觉得奇怪,四只都在,那在她身后的,又是何人?
她转头向后看去,却被一道低沉的声音制止:“别动。”同时一张温热的手,覆在她的伤口,让本来既冷又痛的伤口瞬间一缓,伤口周围的黑气消散了许多。
同时,一股暖流涌向她的四肢百何,她竟然感觉好了些,连被冻住的经脉,都有了重新活动的痕迹。
是他?
他来干什么?马后炮!
当即她便想挣扎着起来,却发现浑身没有力气,好像浑身的力量都随着刚才那一口,被吸尽了。
这时,路经时说:“这就是你插手的后果。”
安澜被他教训的口吻一噎,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暗中运气的同时,却也不免心惊那鬼毒的厉害!
这时天明道:“安澜,你这是何必,这是我的债,干什么要你来还!”
见他一脸的惭愧和悔恨,安澜勉强笑了笑,感觉到能说话了,才道:“你少废话,什么债不债的,即便要还债,也断然不能搭你的性命!”她虽微弱,语气却坚定。
天明一时愧疚难当,但此时却不是难过的时候,鬼魃的攻击仍然在继续,他们的情势依然艰险,最后,四只都得不得反身回到战场。
路经时的手掌按在她的身后,涌入身体的暖流源源不绝,支撑着她的气息,她趁机对身后的人说:“你不是不管吗?”
路经时道:“都到这时候了,还要嘴硬。”他语气中夹带着一丝不为人所察觉的异样,连安澜也察觉不到。
“不是我嘴硬,”她的声音比往常微弱些,道,“是你心硬,见死不救。”
“你救了,如今你什么下场,你自己难道还没察觉?”
“我什么下场我自己知道,但绝不至死,”安澜冷冽道,旋即感觉到背后的暖意,脸色不禁一缓,轻叹道,“既然决定不插手,那你又何必救我?”
路经时淡然道:“我有决定救不救的权利。”
“但是,”安澜道,“你的力量与我的力量相斥,我能感觉到。”
话落,她感觉到背后的手掌微微动了一下,虽然动作微妙,随后便听他道:“所以,我也只能暂缓你的痛苦,能不能活下来,终究要看你自己,记得吗,我对你说过,这件事我不能管。”
安澜一时哑然,这话,他的确说过。
厮杀还在继续,鬼魃尖利的嚎叫传入耳中,如催命的诅咒。
李正白四人已经靠拢过来,与天明他们恰好两两成双,并肩合作。
人类和妖怪,竟然也会合作了?
这一情景放在往常,定会让人感觉稀奇,但在此局面下,却实属正常。
是吧,人和妖,又有什么不同呢。
在这一瞬间,安澜似乎明白了什么,问身后的人:“是不能管,还是不想管?”
这回换做身后的人沉默,随后,路经时的声音从她耳根处传来,他轻声地问:“这重要吗,安澜?”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却是在这种时候,却不得不让她感觉到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