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他们再说些什么柳含雪已经听不清了,她强撑着回到帐篷前,远远看过去,顾寒和楚婉婉二人还在那里“打情骂俏”。
她死死咬着下唇,伫立在风中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会倒下一般。
此时彩云披了一件披风在她身上:“小姐,别看了,这儿风大,仔细着身子。”
柳含雪却只管摇头:“我站一会儿,身上舒服些。”
“这将军可真是的,这么多人在这儿呢,还和公主打打闹闹的,成什么样子?”彩云不忿道。
“算了,彩云,别说了。”柳含雪叹气。
“可是奴婢就是气不过嘛,小姐您还在那儿呢,将军怎么着也该顾忌着您才是啊,从前将军可不是这样的人啊,也不知七公主用了什么法子,将他勾得这般不尊重起来。”
“够了,彩云。”柳含雪脸上有了薄怒。
“小姐,奴婢这是在为您担心啊,您看看,您在这里,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连月银也克扣了,名声坏了,西北也回不去,将来怎么办呀?”
“我说够了……”柳含雪忽然大声斥道。
许是气急攻心,忽然“噗”地一声,一口血涌了出来,落在雪地上一片鲜红,格外刺眼。
彩云看着这一幕吓了一跳:“小姐,你怎么了?”
柳含雪身子晃了晃,便要往下倒去。
彩云吓了一跳,赶紧将她扶住。
柳含雪死死攥着彩云的手:“去,去找将军。”
她说着话,递给了彩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彩云马上会过意来:“是,奴婢这便去。”
这边顾寒正在与楚婉婉纠缠:“那些画你还有多少?”
“嗯?没……没多少啊。”她明显很心虚。
“没多少是多少?二十幅、三十幅?”
“这个……”楚婉婉揶揄着,如果说好几箱,会不会被认为是变态?
“不说便是不止这么多了?”然后顾寒的眼睛已经洞穿了一切。
“看,飞碟……”楚婉婉手一指,努力转移话题。
顾寒一回头,飞碟没看见,彩云倒是看见了。
彩云当先一跪,满脸泪痕道:“将军,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她……她快不行了……”
“怎么回事?”
顾寒和楚婉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整懵了,忙跟着彩云去了柳含雪的帐篷。
果真见柳含雪躺在帐篷中,大冷的天,盖了几床棉被还冷得发抖,两排牙齿“咯咯”地打着颤。
纵然顾寒于她并没有多少情意,但也打小与她一同长大,此时看到她这般模样,也难免动容,忙找了军医来帮她看脉。
军医来了一番诊治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夫人这病是长时间的气血两虚,又受了劳累,只怕再不能受颠簸了。”
“这可如何是好?”顾寒听到此话,不由得眉头深皱。“瞧着是不能再让你们跟着了,明儿一早便回去吧。”
“不,我不回去。”
柳含雪一听到这话便激动起来,撑着身子想要坐起身来,却又不成,反折腾了不少气力,掌不住便大口大口喘起了粗气。
“我若回去了,也不知还能不能见着你,就算要死,我也死在你的身边。”
她看着顾寒,眼神那叫情深似海:“也不枉费我跟了你一场。”
彩云也跪在顾寒身边:“是啊,将军,您万不能赶我们回去啊,咱们已经走了这么长时间了,现在再往回赶,能不能走得到金陵倒还说两说。
奴婢与小姐都是妇道人家,若果万一路上遇见个劫匪、强盗那就只能找个地方抹脖子死了算了。”
“那如今怎么办?往前走不成,往回走也不成。”
顾寒说到此处便有些气恼,早告诉过柳含雪不要跟着来,可她偏不听,如今病倒了,可不是偏给人找事做吗?
“那个……”
彩云悄悄用眼睛瞟了瞟楚婉婉:“有些话奴婢知道说出来是死罪,但是为着小姐,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七公主的马车又暖和又平稳,若是小姐能与七公主同乘,倒或许可以保命。”
这的确也是个办法,顾寒虽然对柳含雪恼怒,但也不能真就这么看着她死吧?他看向楚婉婉,试探着她的意思。
楚婉婉摊摊手:“她要坐便坐呗,反正地盘儿这么大,也挤不着我。”
听楚婉婉松了口,顾寒才算放心。
柳含雪听到此处,便强撑着要给楚婉婉下跪,彩云见状连忙来扶着她。
“给公主添麻烦了,妾身这具残破的身子,实在不值得公主为妾身操心。”
“值得不值得也都已经这样了,知道添麻烦,以后就掂量着点儿,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没数吗?若不是那非要跟来,哪来这么多事?”顾寒一脸不耐烦道。
柳含雪脸上柔弱的表情顿时一僵。
一旁的楚婉婉捂脸,就这货的说话方式,还能有女的缠着他,应该全是脸的功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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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柳含雪便坐在了楚婉婉的大马车上了,车上铺了细软的毯子,又挂了厚厚的毡帘,车上还有一个炉子,里头燃了炭火,可取暖,可熬药,果真是舒服不少。
只是柳含雪舒服了,楚婉婉她们可就不舒服了。
一路上柳含雪病病殃殃咳嗽个不停不说,还要熬药,弄得车上一股药味儿。
易夕她们刚要掀开帘子透透气,彩云马上便上来阻止:“军医说了,小姐这病可不能吹风。”
易夕冲着她翻了好大个白眼。
只有楚婉婉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睡睡,反倒来劝易夕:“她是病人,都忍忍吧。”
又往前走了几天,柳含雪的病还是不见好,反倒是加重了不少。
好在,总算是要到边关了,只盼着到时候能好好歇一歇。
那一日晚间,军队扎营吃饭,楚婉婉一行人便要下马车透气了。
“你去吃饭吗?”楚婉婉礼貌地问了一句。
却见柳含雪拥着被子,丧里丧气地来一句:“我这身子,吃药便当吃饭了,哪还吃得下旁的东西?公主去便是了,我且在车上歇歇。”
干饭的时候卖惨,好不晦气。
“你开心就好。”楚婉婉不想说多什么,撂下一句话便下车了。
此时正是晚间,天上又下起了大雪,越是靠近边关,便越是冷得吓人。
楚婉婉不似这些战士,身强体壮,女儿家本就怕冷,再加上一直皇宫里娇生惯养,天稍微冷些便有地暖,如今陡然走到这苦寒之地,哪里受得住?
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她干饭,她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整个人窝在披风里头,只漏出两只白嫩嫩的小手抱着粥碗,低着头跟小鹿饮水一般“咕嘟、咕嘟”喝粥。
顾寒坐在她旁边,偏过头去,见她露出来的整张小脸都被粥的热气熏得湿润润的,不由得勾起一个自己都没察觉的笑容。
“光喝粥,吃口饼吧。”他见她手腾不出空来,拿了一张饼放在她嘴边。
楚婉婉张口“嗷”地咬了一大口,越发叫顾寒看得乐了。
这莫名有一种投喂的爽感是怎么回事?
“啊……”正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