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没有考虑多久,果不出所料,他同意了领兵出征。
楚帝自然欣喜,现在他已经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顾寒身上了,大笔一挥,押上了大楚大半的兵马。
然而,这个时候,一个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跪在了殿前——楚苒苒。
“父皇,儿臣请命与顾将军一同出战。”
朝堂上的人面面相觑,婉凝公主这是闹哪样?
“不可胡闹。”楚帝见状即刻呵斥道,可没有面对楚婉婉那般温柔可亲。
“儿臣不是胡闹,敌国异军野心勃勃,杀我大楚儿女,如今竟敢兵临城下,儿臣身为大楚的公主,自当为楚国出一份力。”
“那是战场,刀剑无眼,你去,不出片刻都要成了敌军的刀下魂。”
“那有何惧?苒苒为楚国而死义不容辞。”
楚帝懒得跟她说:“你这还不够胡闹?”
他指使两侧手下:“来人,将婉凝公主带下去。”
几个宫人上前来,恭敬道:“公主,请吧。”
楚苒苒却根本不理,倔强地看着高位上的楚帝:“父皇,请您答应儿臣,哪怕是做一个做普通的兵卫,儿臣也心甘情愿。”
楚帝觉得一向温柔听话的长女最近好像是变了个性子,一再地忤逆他。
他现在焦头烂额,哪有机会管她?不耐烦地冲着那几个宫人摆了摆手:“拖下去。”
宫人们得了信,只得一人拉楚苒苒一只胳膊,拖着她往下去。
“父皇,求您答应儿臣,父皇,求您答应儿臣……”
楚苒苒不死心,仍然恳求着,可是这一句一句的喊声却如同石沉大海,根本激不起半点波澜。
很快,顾寒便领着兵对上的北齐。
一面无垠的江面上,对方坚船利炮的恢弘气派在缭绕的雾气中若影若现。
顾寒站在船头,江风呼啸,将他的战袍吹得猎猎作响,如细盐一般的雪花落入奔腾的江水中,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达巴尔在另一头与江寒对视:“顾将军,怎么样?头一次见这样的水军吧?”他问。
“是。”顾寒点了点头。
“感觉怎么样?”
“很震撼。”顾寒实话实说,他曾经做梦也想拥有这样一只水师。
为此他也建议过楚帝,他们倚仗长江天堑,水军必不可少,但是楚帝却并不以为然,以一句军费不足便打发了。
如今两军对垒,差距便一下就显现了出来。
“当初让你与我们北齐同盟,你不愿意,怎么样?现在该后悔了吧?本王依然有爱才之心,你若现在同意,当初承诺给你的那些东西,本王照给不误。”
“不必了,顾清安身在大楚,纵然是死,也要死在大楚这片土地上。”顾寒说得淡然,细长的手指磨砺着腰间的佩剑。
“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达巴尔嘴上这般说着,心中却是想着,若是胜了一定要留顾寒一条性命,哪怕他永远不为北齐效力,结交这样一个朋友却是值得的。
“达巴尔。”正在此时,一个小兵忽然闯了出来。
那小兵身形瘦弱、模样清丽,一对柳叶弯眉格外动人,她揭下头上的头盔,一头秀丽的长发散落下来。
“长公主?”
顾寒看见来人大吃一惊,她不是已经被楚帝关了禁闭吗?
达巴尔比他更吃惊:“长公主,你……你……你怎么来了?”
说实话,他看到她是心虚的,他自认这一辈子光明磊落,没有愧对于任何一个人,唯独面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女人。
“我来看看你这个骗子……”
楚苒苒将手上的头盔用力一掷,瞧方向是朝着达巴尔的脑袋上去的,奈何力气太小,走在半空中,“噗通”一声,落下了水。
“堂堂一国大王,铁铮铮的汉子、响当当的名号,原来也不过是一个鸡鸣狗盗之辈。”
她的声音朗朗,似江面上轻薄的凉气,却又冷得入骨。
隔着层层雾气,达巴尔看不清她的眼神是倔强还是悲伤,他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苒苒,你听我说,我也有我的苦衷,我有我的子民,我有我的国家,他们靠着水草维生,四处游牧、漂无定所,他们实在太苦了。”
“他们苦?所以就要让我们中原人用血为他们让道吗?”楚苒苒嘲讽地笑了一声。
“你们中原早就快完了!”达巴尔站起身来:“今日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弱肉强食,这片土地难道一开始便是属于你们的吗?
这片土地,征战杀伐,不知易了多少主,不过今日轮到我罢了,我身为他们的大王,我想为我的子民争取一个好点的生存环境,这有什么错?”
他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可是他没有来由地心虚,好像只有这样大声地强调着,心里的信念才不会崩塌。
“是啊,你有什么错?我有什么资格怪罪于你?”楚苒苒往后退了一步,江风吹拂着她未挽的青丝,和她宽大的衣摆。
“只是,只是我对不起你……”达巴尔的声音又渐渐温柔了下去。
“没有,你怎会对不起我?兵不厌诈,我是大楚的公主,明知两国交恶势不可挡还竟然能相信你的鬼话,是我蠢罢了。”她的嘴边含着讽刺地笑。
“苒苒,待我打入中原,我娶你做皇后,今生今世,我只有你这一个女人。”达巴尔见她退,他便在甲板上进了一步。
“哈哈……”楚苒苒笑了一声:“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楚国的公主纵然再无能,再卑微,但是一口气节还是有的,纵然死,也绝不会嫁给亡我故国的男人。”
她说着,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
达巴尔眼神一滞:“你……你要干什么?”
楚苒苒抬头看着他:“我一样觉得我没做错,我隐忍了一辈子、憋屈了一辈子,我想着大胆一点,疯狂一次,我去爱一个人,哪怕是这世上最不应该爱的人,但是我觉得值得。”
“苒苒,你听我说,你先把刀放下。”达巴尔急了。
“你听我说完。”楚苒苒的嘴边含着笑:“我真正地冲动了一把、任性了一把,这一生也就够了,只是你是北齐的王,我是大楚的公主,你有你的职责,我有我的职责。
我应当给大楚的百姓一个交代。”
楚苒苒说完,横刀扎向了自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