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了不知道多久,独自躺在高速公路边上,仿佛被施加了隐身咒语没被任何人看到的路明非,干涸的精神力,终于恢复了一丝,强行打起精神,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设下不少路障,已经清场的高速公路,还有那个落寞无言,低垂着头的熟悉背影,心中一喜,但还没来得及高兴的他,四下扫视却没看见另外两个身影,喜悦顿时消失无影,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手中紧紧握着那把大黑伞,踉踉跄跄的朝那边走去。
“师兄,小陈哥他们.....”
神情无比落寞的楚子航,忽地听到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猛然转身,怔怔的看着亦步亦趋,面色苍白的路明非,再也抑制不住情绪的他,眼眶中涌出两行热泪,快步朝路明非走去,狠狠的抱住了迷茫无措的他。
路明非被楚子航抱在怀里,肩膀感受到微微凉意,心中有了猜测的他,瞳孔发红,面容呆滞,声线颤抖的问道:“小陈哥,他们是不是出不来了?”
楚子航松开路明非,双手扶着他的肩膀,满脸泪水的面容上露出一个惭愧自责的神情,似乎语言系统失灵,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但眼神中充满的哀伤与痛苦,已经告诉了路明非问题的答案。
路明非怔怔的看着从未露出这般模样的楚子航,漆黑的瞳孔中不见丝毫光芒,失魂落魄的小脸,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的不断念叨着什么。
“怎么会这样,明明小陈哥他们那么厉害!”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楚子航看着这样的路明非,心中的酸楚越加浓稠,可想起了陈理交代给他的话后,他强行打起了精神,囫囵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轻声说道:“别这样,明非。”
路明非抬起头看着强打精神却依旧难掩悲伤的楚子航,哽咽着说道:“那我该怎么样?师兄,你告诉我!我失去了两个最好的朋友!你想让我怎么样!”
“只有你失去了朋友!我没有吗?我告诉你,那里面不止有小陈哥,源大哥,我的父亲也在里面!”
“如果你都要这样!那我怎么办!去死吗!告诉我!路明非!”
“我是不是该去死!”
楚子航的鼻息越发粗重,整个人像是情绪失控了一样,不断朝着路明非怒吼。
“师兄....”此刻路明非终于明白楚子航到底承受了多么沉重的伤痛,一时间整个人呆立在了原地,脸上布满了愧疚的神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怪你,是我没控制好情绪。”楚子航强行压住了汹涌的情绪,缓了好几口气后,稍稍平复下来,朝着路明非摇了摇头。
“师兄,他们是不是真的再也出不来了?”路明非看到渐渐平复的楚子航,还存着些许希望的他,不确定的问道。
“不一定,小陈哥和源大哥他们那么强,还有机会的,一定还有机会。”楚子航想到了陈理,源稚生纵横死侍大军的场面,心中莫名多了一丝希望,坚定的说道。
路明非听到楚子航的话后,眼瞳中绽放出一抹亮光,正欲接着询问,忽然两道身影从高速公路入口处上空显现,像是丢垃圾一般,被那片空间扔了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见彼此眼中期盼的目光,不过片刻,他们同时朝着那两道人影落下的方向跑去。
楚子航看见那个不着寸缕,面色苍白,鼻息微弱的英俊男人,刚忍住的眼泪差点又要流出,察觉到正在朝这边围过来的其他干员,迅速脱下了卫衣,遮挡住了男人的隐私部位,蹲下身子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臂,像是要摸一摸那男人的脸庞,但又害怕是自己的幻觉,始终没敢下手。
“源大哥!”
路明非看着楚子航的模样,再加上那男人与师兄六七分相似的面容,也猜到了这应该就是他的父亲,目光转向另一边虽然昏迷却依旧手握双刀的源稚生,路明非惊喜的喊出了声。
昏迷中的源稚生,像是听到了路明非的呼喊,指间微微颤动了一丝,不过片刻,渐渐恢复了神智的的他,缓缓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的路明非,楚子航等人后,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似的,强行支起身子,但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差点摔倒,好在路明非就在身旁,一把扶住了他。
“陈理呢!”
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源稚生,扫视了一大圈,却始终没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当下朝着面露悲伤的众人,冷声发问。
路明非,楚子航和那些行动干员们,皆是低垂着头,谁也不敢多看源稚生一眼,他们只见到源稚生和楚天骄从那片空间中出来,却没见到陈理,不用多想,那个爱笑的少年应该是再也出不来了。
“我问你们话呢!都聋了吗?陈理呢!”源稚生看到众人沉痛的样子,心情坠入了谷底,似是不愿意接受现实,大声怒吼着。
过了片刻,依旧没有任何人回应他,源稚生脸上的怒意越加深重,瞳孔中的寒意刺骨冰凉,一把甩开路明非扶着他的双手,把手中长刀当成拐杖,一瘸一拐的转身朝着高速入口走去。
所有人看着身负重伤,却依然强撑着想要回去救陈理的源稚生,别提多难受了,但现实摆在眼前,他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源稚生去送命,当下快步向前跑去,拦住了他的去路。
“让开!”
源稚生看着挡在他身前的众人,脸上看不到分毫情绪,冰冷的像是寒冬腊月里的湖面,瞳孔中燃烧着烈焰。
“我叫你们让开,都听.....”本就是强弩之末的源稚生,心境遭逢巨变,更是伤上加伤,难以压制伤势全面爆发的他,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众人怀中。
杰瑞看着陷入昏迷的源稚生,深深吸了口大气,回过头死死盯着那座彻底封闭的尼伯龙根,大声喊道:“所有人带着伤员回返!”
话毕,毫不拖泥带水的转头离开了这片让他们损失惨重的地方。
跟随大部队离开之前,路明非,楚子航两人被泪水模糊了视线的目光失神望着远方,好像跨越了空间,看到了那座埋葬了他们挚友的土地。
那里立着一道壮烈的墓碑。
镌刻着陈理的姓名。
...
...
两道你追我赶的流光,终于在最后时分纠缠到了一块,宛如利箭的气流成功干扰了那直指陈理心脏的长枪,可也只是干扰而已,那杆锋锐的长枪,虽然没有抵达既定的终点,但依旧狠狠贯穿了陈理小腹,瞬间汩汩的血液不断从体内流出,染红了枪刃。
陈理眼瞳暴突,口中鲜血像是不要钱似的喷涌,感受着身体内部彻底粉碎的脏器,心脏缓缓停止了跳动,眼前一黑,彻底昏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恢复了些许意识的陈理,发现自己正置身与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之中,眼前是一道缠绕着荆棘花环的御座,在那之上端坐着一位看不清面容,分不清雌雄的模糊人影。
“你要死了!陈理!”
一道清脆悦耳,带着嘲讽之意的女声在这片寂静之地骤然响起。
“是啊,我要死了。”
陈理无动于衷的笑了一声,目光定定的看着御座之上那模糊的身影。
“你甘心吗?”
清脆悦耳的声音中带着些神秘意味。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你能救我?”
陈理嗤笑一声,像是开玩笑似的,反问着她。
“如果我说能呢?”
那道女声仿佛完全不在意陈理轻佻的态度,笑着说道。
“是吗?那我要付出什么?说来听听,让我考虑考虑。”
陈理似乎完全不在意女子说的话,依旧随意的回应着她。
“我要的不多,只要你五分之一的灵魂而已。”
那道女声轻描淡写的如是说着。
“哟,怎么?你也是路鸣泽那一挂的?张口就要人灵魂。”
陈理仿佛听到了什么新式笑话一般,脸上露出一个乐不可支的笑容。
“我奉劝你,别把我和那个永远长不大,只会坑自己哥哥的小屁孩相提并论!”
似是被陈理的话激怒,那女声中带着些许警告意味。
“好啊,来交易吧,我给你五分之一的灵魂。”
陈理完全没在意女子话里警告的意味,洒脱一笑。
“你确定?”
那道女声好像没想到陈理居然如此痛快,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确定啊,五分之一的灵魂,换我一条命,怎么想,也是我赚了啊,这么好的买卖,干嘛不做。”
陈理一屁股坐到了烟尘缭绕的地面上,笑意盈盈的看着那道模糊人影。
“你倒是看得开,那我就帮你这一把!”
她好像非常满意陈理爽快的态度,清脆的声音中带着些欣喜。
“别说帮!这是交易,好伐,我给你灵魂,你救我一命,这属于公平交易,我可不欠你人情!”
陈理好像吃定了她一样,满不在乎的调侃着。
“懒得和你废话!”
话音刚落,那道模糊的人影从御座之上消失,来到陈理身前,手掌轻抚他的额头。
陈理感受着额头传来的丝丝缕缕凉意,别说,还挺舒服,这要是夏天,拉着这么一双小手,肯定比吹空调还过瘾。
那道模糊的人影像是感应到了陈理失礼的想法,瞬间在他脑门上不咸不淡的敲击了一下,打消了他的念头。
不过片刻,陈理好像察觉到了身体中的一部分骤然消失,打了个寒颤,像是熬了三天三夜一般,精神虚弱到了极点,眼前一花,他回到了那片尼伯龙根之中,看着被长枪贯穿不知生死的自己,这种奇异的感觉别提有多离谱了,看着自己身侧的模糊人影,正想说点什么。
只见自己的身体忽地光芒大放,那杆长枪仿佛见了鬼一般,化作一道流光,灰溜溜的从这里消失,他的身上光芒越发明亮,整个人像是被包裹了起来。
“好啦!你该回去了!”
那模糊人影轻轻拍了下手掌,朝着陈理的有些透明的灵魂说道。
话毕,那道光茧之上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将陈理的灵魂收容进来。
在灵魂彻底回归之前,陈理猛然回过头,看着那道模糊的人影,急忙问道。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那模糊的人影仿佛被陈理的问题惊到了,思索了片刻后,悦耳清脆,满含笑意的声音响起。
“你可以叫我。”
“陈沫!”
“耳东陈,泡沫的沫,别记错了,混蛋!”
话毕,那道模糊身影彻底消散。
即将陷入彻底昏迷的陈理,好像隐约看见了一头灿烂柔顺的深紫色长发,伴随着风中飘来的清新紫罗兰花香,已经彻底被光茧包裹的陈理,嘴角无意识的勾勒出莫名的微笑。
“陈沫。”
“名字很好听哦。”
彻底封闭的尼伯龙根中,只留下那个宛如心脏般跳动的光茧,等待着迎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