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六章 丧事(1 / 1)是鹅啊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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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爷爷奶奶居住的村里时,已经过了正午。

路上拿包里的面包给小东垫了垫肚子,表哥表嫂已经在村门口等着了。

也许是对表哥表嫂太过陌生,小东很排斥去他们车上。

我柔声劝道:“小东,跟舅舅还有舅母回去,妈妈这里有事情,明天去接你回家,好不好?”

小东使劲摇着头,“哇”地哭出声来。

这确实怨不着孩子。表哥表嫂一直住在乡下,统共也就见了小东一两回。小东排斥他们是正常反应。

“小东,妈妈现在要去送你的老姥爷,你太小了不能跟着妈妈……”我尝试着跟小东讲道理,可是小东只是拼命摇头哭喊抗议,根本听不进。

我为难起来:这可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要带小东去灵堂?

虽然怪力乱神不可信,可是太多次经历却让我不得不信,也不愿意冒一次险让小东遭罪。

高星霖在一旁垂眸思索了一会儿,犹豫着开了口:“要不,让小东跟着我试试?”说完,他掏出小彩旗:“小东,跟高叔叔去玩好不好?明天妈妈来接你。”

小东开始时还在哭喊挣扎着,渐渐地注意力被高星霖手中的彩旗吸引了去。

他渐渐止了哭声,不自觉迈动了脚步。

我想要阻止:“明天可是周一……”是工作日,要上班的。

“没关系,我请假。”高星霖一脸淡然。

“或者……如果你不嫌麻烦,可以送他去托育园……”我声音越来越小。

麻烦人家看孩子就算了,还得让人家送孩子去上学……属实过分了些,但我也没办法。

“没问题。我加你微信,地址发给我。”高星霖很干脆。

我打开手机扫了二维码。

小东津津有味地把玩着高星霖手里的彩旗。

“小东,跟妈妈说再见。”高星霖把彩旗放到小东手心,慢慢引导着。

小东看看我,瘪了瘪嘴。

然后面上露出极不情愿的表情,摇晃着手里的小彩旗,咕哝了一句“拜拜”,说完还傲娇地扭过头去。

我哭笑不得地跟他也说了句“拜拜”。

表哥表嫂都是老实巴交乡下人,性子直来直去也不会拐弯,见孩子有了着落,就干脆了当地走了。

他们走了我才想起来,高星霖一个人怎么带小东走呢?他车上又没有儿童座椅。

“我叫个人来坐车后面顾着孩子,放心吧。”他似是看出了我的担忧,想得很周全。

我叮嘱了几句小东的习惯,然后急忙向村里赶去。

爷爷这次走得很突然,所以灵堂那里一度很是忙乱。

我赶到的时候,姥姥迎出来,脸色阴沉如水:“孩子爸爸呢?”

我低声道:“过了这事儿再细说。”

姥姥不再说话,拉着我进去。

我跪在爷爷遗像前,记忆悠悠飘回小时候,爷爷蹬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我闷声跟在后面,小腿酸疼。

我跟爷爷奶奶的感情实在算不得深厚。

两个老人家都极度重男轻女,上世纪九十年代又是计划生育抓得极严的时候,我的出生并没有让他们多么高兴。他们只是一味地偏疼大伯家那个扶不上墙的小儿子,姑家的两个表妹从小也受尽冷落。

小时候妈妈去进修,爸爸在地里忙农活,爷爷奶奶不肯看顾我,就把我自己锁在屋子里。

一岁多的孩子,在一间昏暗不怎么见光的小黑屋,一锁就是一整天。

那种孤寂和绝望,我至今都记得。

所以自打他们病重,我就没来看过几次。

爷爷的去世,在我心中也只是添了些物是人非的伤感而已。悲伤,实在算不上。

我看着遗像里爷爷看上去和蔼可亲的笑容,心想活着的时候这笑容可没怎么给过我。

按照流程,今晚后辈们守灵,明天发丧。

农村办丧事,遗体就披了一层绣了天堂楼阁以及各式婴孩的嬉戏图,下面垫了一层白色褥子,放在一张用长凳临时支起的木板上。

我守在遗体旁愣愣地想着心事。

屋里男人们吧嗒吧嗒抽着烟,院子里妇女们三两成群叽叽喳喳聊着天。

太阳渐渐偏西,天色渐渐昏沉下去。开始有人张罗着晚饭,灶台的柴火味混着食物的香气热腾腾地在不大的院落漫开,涌进屋子里来。

简单吃了一点东西垫肚子,微信蹦出消息,是高星霖发来的。

他给小东下了一碗炝锅面,视频里小东正抓着面条吃得有滋有味。

我微微放下心来。没想到警惕性很强的小东竟然可以跟着高星霖。

这也算是一种特别的缘分。

徐嘉润一直到晚间才发来消息。大概是姥姥给他打电话了,他问我这边的情况。

我看着对话框里那几个简单的字,一整天了,他要对我说的,就只有这些。

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了下明天爷爷奶奶的安排。

“明天不是下午一点半发丧么,我们中午过去就行。”他轻描淡写。

我回了一个“恩”,退出了聊天页面。

也不问问孩子情况。我气急反笑。

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

本想给他地址让他把孩子接回去。但想了想还是不必了。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照看得还不如高星霖。

高星霖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都会给孩子煮面吃。

徐嘉润只会给孩子塞面包了事。他自己爱吃零食对付,即便孩子在家,他也懒得开火。

若是斐然也在,我更不放心。一个明知对方有家庭还插脚破坏的人,人品好得到哪里去。把小东放到这样的人身边,如同羊入虎口。

供桌上的烛火哔啵作响,小香炉里的燃香换过一茬又一茬,屋里充满烟火味道。

我被熏得有些头疼。低头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是夜里九点半。

小东已经睡了,高星霖发来视频,他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小被子。

“你是不是带着嫂子和孩子一起来出差,怎么东西备得这么全。”我看着屋里齐全的设施疑问道。

“我还没成家。”许久,高星霖才回复。

我一窒,忙连声道歉。这不戳人痛处也顺带揭了自己短么……实在是尴尬。

“我这次来临时住在朋友这。他家有孩子,借用的东西。”他简单解释。

我感谢了他一番,然后收起手机专心坐着。

农村讲究“哭丧”,沾亲带故的人一路哭到遗体前,直系亲属再哭着还礼。

所以我们这些守在遗体旁的人,一听到远远的有哭声近了,就熟练地掏出纸或帕子,开始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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