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猛地摇摇头,努力把方才所产生的一缕恐慌撇了去:“由得她吧,反正孩子已经生出来了,也不能再塞回去!”
狠狠拧了他腰间一把,太平抿嘴笑道:“就知道胡说!对了,咱们的孩子可有随你之处?”
“眼睛很像,而且他似乎能感应到什么,用小手摸我脸的时候,令我心中一颤,仿佛与他之间有种血脉相连的亲切感!”
“那不正常,本来就是你的孩子!对了,你说母亲接下来会把我许配给那个武攸暨,我们该怎么应对?”
李之面色一整,坐起身子来,凝重言道:
“那就直接与你母亲公开我们俩的事,若她因此与你翻脸,索性就远走他乡,等待时机再行返回就是了!”
太平幽幽地道:
“哪里有那么简单,我堂堂皇室公主身份,母亲大人岂能任由我名不正言不顺的胡混下去?我知道你目前的实力,足够令她感到忌惮,但以她的身份也绝不可能因此而退却!何况她还要利用我来维系武家的辅佐,显然此举没有行得通的道理!”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而且我会隐在暗处守护你,一旦她迁怒于你,我会及时将你救出!”
“正文哥哥,那我还想跟你生好多孩子,你总不能让他们今后没有个皇族身份吧?无名无分,我带着他们也绝难返回家族!”
李之闻言一时间愣神,显是被这个巨大难题给困扰着。
二人面面相觑地沉默了好久,太平忽儿笑道:“不然还是依你之言,与母亲公开咱们俩的关系,但需要找一个傀儡再婚,以确保我们孩子的未来身份!”
李之大摇其头:“还不是一样误了她的皇权维系的利用?我认为不太可能!”
太平笑道:“怎么也不会是武家,我会悉心给她灌输今后的武家劫难思想,也正如哥哥之前给我讲的,将来武家必然会遭受毁灭性打击!”
“你认为这么说,她会相信?或者不会因此而对李姓实施更严酷的铲草除根?”李之语气里充满了担忧。
“不会的,正文哥哥,这事就交给我吧,但不急于一时,需要妹妹至少一年的狂灌耳边风!”
“看来她是真心疼爱你!竟然由得你逆意游说。”
太平苦笑:“疼是真疼,利用之心也是不可抑制,在我与皇权之间,我想她不会选择后者!”
“那你的劝说还能有效果?”
“怎么说也是我亲生母亲,还有一点更为关键,此时的你,在她心目中比武家要重要得多。”
“在此之前,你是不是自她身上觉察到了什么?”李之惊讶地问道。
太平点点头:“不止一次,还记得她身边除我之外的另一宠溺?”
“你是说上官婉儿?”李之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此女与自己的关系,当下还不是揭穿的时候。
也正因她这句话,使得他心内另有主意生得。
太平对他的心理可没有丝毫感知:
“对,就是她!我曾几次听见母后吩咐此人,要详尽收集你的一切信息,包括秘密探查你消失的一年多,具体是何原因?”
“仅是因为此,也不能断定你的猜测啊?”
“当然不止这些,上官婉儿曾私下里向我透露,母亲很是忌惮你在修炼界的影响力,并给长安城派去了一位绝高身手之人,实际用意,就是探查你的一切动向!”
李之心下点头,这个信息就与公羊俊茂的出现就对了起来。
太平接着道:“那人我也见过,据说有宗师境的强大,哥哥,你可要小心些。”
对于面前之人,李之并没什么可隐瞒的,于是就笑着将长安城所发生之事说了一遍。
最后补充道:“此人较之于我如天差地差,不存在半点威胁,随便一个手下就能将之打发了!”
太平闻之一愣,继而忽然放声大笑:“那就更没有问题了,针对于此人的能力,我就可以多出来很多说教之辞了!我好像记得,这人的姓氏很怪异。”
“他叫公羊俊茂,这一次跟随八王建成王赶来洛阳一事,你还未有听闻?”
“倒是听说了,好像就在前日来到,我这两天没去母亲那里,所以没有刻意打听!”
“今晚回去一趟吧,顺便将我到来的消息传递给她,我想可能她会交代你些什么!”
见其一副惊奇模样,李之进一步解释:
“我已将公羊俊茂这人,视作了与太后之间的信息传递中介,你母亲应该会想通过你,来侧面打探一下我的真实用意!”
太平撇了撇嘴:“你与我母亲一样,都是擅使心机之人。男人们就是如此,心志重过了天,志高而远大!”
“你母亲可是女人呐!”
“都一样,我越来越觉得她不像女人了!”
“其实她也不容易,既要有不逊男儿的理性思想与雄心壮志,还要具备让人不寒而栗的冷血与果断!关键是对贤才的尊敬与重用,可惜这方面的长处,临到对待自己亲人就变为了政治的奴隶!”
对于他这番话,换在之前,太平公主或许不好驳斥,也会心有异议。
但自从得知李之身上的诸般神奇,以及更神乎其神的预判能力后,已经将他视为神仙一样的人物。
在他面前,太平再无一丝公主的娇贵与傲气,完全变成迷妹一样的智弱追随者。
“若是换做了哥哥你,会有怎样的选择?”
“没有可比性!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大唐天下我没放在眼里,而且以我的能力,若稍有些权势**,略施手段,控制下你二位皇兄甚至包括你母后的思维,沦为我的傀儡应该不在话下。这话说出来,是不是很有些大逆不道的意味?”
“我可不如此认为,以目前的皇宫内院,你的自如来去相信无一人可查知!”
“所以说,对于皇权,或言治理天下我无丝毫兴致,反倒认为保护家人的安全大过了天!你将我与她相比,实在没什么可比性。”
“我就是想听听嘛!”太平此时的表情,怎么看上去也像是撒娇。
“若换做了我,亲人乃是首位,如果与兄弟姐妹利益上有了冲突,我会选择主动退出,甚至远避他乡!但前提是对方不曾伤害我的家人。”
“那我母亲有什么过错?”
“不能说过错,而是她的行为,与东土固有的道德思想传承存在有逾越之嫌!自古作为女人,最高的政治地位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相信对于刚入宫门那时候的武氏来说,皇后便是她的最终政治理想。但事实上,她随后的颇多遭遇,让她看清了一点!”
“哪一点?”
“伴君如伴虎,并不单单是惮于君王阴晴不定的脾气,更多的危险,却是潜伏在周身、跟自己一样攀登在权力金字塔路途上的人中。因而她不肯屈服,并愿意为此付出一切,才有的后来从才人最终杀人无数,晋升为皇后的路途上,她的冷血与算计可谓让人咋舌。”
“我不太明白,难道自己的自幼得知,与民间传闻有很大出处?哥哥,不用避讳我,你大可以直言不讳。”
李之也理解太平公主的部分认知,严重与事实不相符合,毕竟她一直存在于武氏的身畔左右,哪里会有更多外间事物的获知渠道。
她此时的言外之意,显然也是对武氏的所作所为并不尽知,也没有人有那个胆子,敢说些事情真相,来刺激到她这位皇上皇后的宠溺爱女。
“她先是帮着王皇后除去了与之争宠的萧淑妃,后又反目,为进一步提高自己的权利,不惜以自己出生才一月之际的女儿为代价,陷害王皇后,使其惨死冷宫。这些你从未听闻?”
尽管浑身打了个激灵,太平公主仍然没制止李之毫不留情的揭穿,她不认为李之是毫无根据地胡乱猜忌,必定已经是朝中内外的众所周知。
“再以后,为了能够称后,她对反对皇帝废王立武的大臣们下了狠手。并协助皇上,采用先易后难的策略,先后罢黜了褚遂良、韩瑗、来济,最后除掉了长孙无忌,出手麻利而计谋高超,帮助你父亲基本实现了君主集权,以此实现了自己称后的政治理想。同时,废王立武事件沉重打击了关陇贵族集团,自魏晋南北朝以来皇权不振的情况被改变,以此也加强了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进一步取得皇帝的喜爱和信任。”
“母亲她自己也说,实际上已经代君执政了近三十年,原来这就是具体由来!”
李之点点头:
“她的能力毋庸置疑,不仅在器重科举制度上,还敢于以一个求贤若渴的君主大气,来治理出一个国泰民安的国家,这些都无可否认。但她的冷血秉性也因此而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为巩固自身的统治力,频繁使用严酷手段为掌握国家统治大权,她甚至毒死了已立为太子的亲生儿子。”
“这些我可是从未听说!”太平的神情忽然间变得慌乱,又有一缕惊恐溢上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