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略作谦让,既然御医早已确诊,自己再复诊一番,有心肠狭隘者,很可能因此而记恨自己。
但大胖子拍着胸膛保证那位老御医已经过世,他才勉为其难的伸出了三指。
一探之下,李之心内暗自生笑,这个人很明显并未说实话,什么生陈代谢改变之类措辞,想必仅是借口而已,以此来判断一下,自己这个年仅二十岁的神医虚实,才是他真实用意。
为保证自己所诊断无误,他心念转动,毫无察觉的释放出一缕体内气劲,得来结论令他心内笑意更浓。
但松开手,却是摆出一副冷冰冰姿态:“原来长河兄是心存质疑兄弟,有意为难来了!”
“这话该当何讲?”李兴一旁听了,满脸惊奇地问道。
“长河兄,你要我怎样解释给善朝兄?”
“李先生,你就照直了说!嘿嘿,先生果然手底下有一套,但绝非愚兄我刻意发难,而是一位疑难病症患者正常心理,还望李先生能够释怀!”
李之这才收起脸上冰冷,面色略有改观,“善朝兄,长河兄是在试探兄弟我医术是否切实,他一身累肉绝非口中所言因食物摄入过多缘故,而是彻彻底底的一种病态,乃是因靥产生异变而导致的瘿病。”
靥是甲状腺的古时称谓,因其所引起诸病源候统称瘿候,瘿气、瘿瘤、瘿囊、影袋等名称均属于瘿病其中一种。
看到李兴看向自己的疑问眼神,李龄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长安城内但凡贵族世家中李姓,俱是皇亲国戚其中一条支脉,体内血缘往上追朔三代,祖上关系都不太远,因而至少表面上,李姓族人间因为多了种血脉维系,彼此间也更高看一眼。
“此病因实际上是由于情志内伤,饮食及水土失宜等因素引起。以致气滞、痰凝、血瘀壅结颈前为基本病机,以颈前喉结两旁结块肿大为主要临床特征的一类疾病。但在善朝兄身上,原本更多体现在喉结部位,但因病体特异转移到体内,因此而产生变异。靥是人体内最大内分泌腺,相当于人类第二心脏,由此可见其重要性。患有靥结节,不但会导致患者出现压迫等症状,还易引发心血管疾病、糖尿病等并发症,偶有病例还会出现不孕不育。因此,但凡此类患者均要及时治疗。”
“却不知李先生有何针对性法门?实话实说,我自小因为此病寻遍了无数名医,即使家中老祖寻到了孙思邈那位大医者,也仅得到他老人家频频摇首不已,并未给出实际诊治方案,只不过留下几副调养药草配方!因而我才生出试探之意,却绝非有意为难亦或考校,而是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心理,李先生千万莫要因此而怪罪!”
“不得不说,善朝兄十分幸运,兄弟我手中正有一对症良方,但从未在病患实体上试验过,至少传承至我这一代,本人不曾亲自见识过此类病症。你所说孙思邈神医探出病理,却无对症之法也实属正常,因为此类病状存在几率极低,几千万人里出现不了一两例,而且即使单纯缓轻患者消除结节也是极难,稍有半点用药不当就会引发体内数种病症齐发,瞬间可导致病人亡故,以你如此严重病象,孙老前辈如此谨慎也是迫不得已。”
旁侧闻听者皆是脸上神情呆滞一片,此种缘由不难理解,既然连传说中的真正神医孙思邈都未能治愈之病症,你这小小后辈说出有治疗方法,傻子才会信以为真。
李之也不戳破各人心内或多或少鄙视,皆因此类病症的确非单纯药物可以治愈,但他下意识使用体内气劲之时,竟是发现气劲能量中另有一股神奇的吞噬能力,就是刚刚那一瞬间,已经把李龄体内病患处病灶吞噬掉一小部分。
照理说,此人与他毫无牵连,即使如此也冒着不知就里风险,一旦稍有不慎,那种数种病症齐发后果极有可能出现。
之所以想着冒险一试,是他发现那种病灶里的至少二十年沉疴淤积物,居然能如同被气劲吞噬的母蛊一样,具有提升自身能量惊喜。
当然,那种对症良方是他信口胡言,普通调养配方倒有几副,被他借以掩饰真正治疗手段罢了。
“孙思邈一代大医,自然不会面对如此疑难杂症束手无策,盖因此病来得突兀,很有可能是他一生仅见!但凡大医者,势必将具体对症药方反复试验,证实无碍方才会用作实际治疗当中。据我所知,二十年前,神医前辈已因体有旧患复发,身子早不如之前,自身尚且难保,哪里还有时间研究新病状!我深信,再给他哪怕几日时间,他定会拿出有效治疗方案。”
李龄显出短暂凝神思想状态,猛然间眼前一亮,“李先生说的没错,神医给我诊断时,距今刚好二十年,而且自那之后老先生就在长安城消失不见,在我长大几岁后得知,老先生极有可能隐身有重疴而不得不离开长安城,相关去世消息也有好几种说法传出来!”
“那就是了,全天下无一人医术可与他老人家相提并论,我恰巧有对症方子绝非自身医术高明,而是机缘巧合而已!而且我这方子来处虽不便明言,但已经验证其中几十种,无疑稍有差池,均是药到病除!善朝兄,你可有胆一试?”
如此一问,立时令李龄陷入神情紧张当中,他本就对李之不抱有丝毫奢望,但这般意料之外消息获得,顿时令他心境大变,不多时,竟是满头虚汗溢于两鬓各处。
其他人均不敢稍作声张,毕竟事干性命攸关大事,唯恐一个出言不当,从而造成李龄取择辨识有误。
良久后,李之继言,“善朝兄,你不必急于一时,大可回往家中与长辈们做一番深入交谈!实话实说,我与善朝兄之前素无交往,更谈不上任何交流,肯救治与你绝非彼此间交情,而是出自于一名医者,对于特殊病例所产生巨大好奇心理!但我不妨明言,或会引你心绪不畅。观你脉象,此病灶已然导致善朝兄生育能力丧失,但此种能力丧失实为假象,乃因体内病灶压迫所致,一旦病灶祛除,健康一如常人,就此繁衍后代自不待言,体胖早衰也旋即消失。话已至此,因事关性命何如,必然需要长辈们来做取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莫敢不从!”
李龄深叹一声,“李先生讲得实在,于情于理更刻骨铭心,我李善朝无论此病得不得治,均要把你视为余生至友,不管你接不接受,在我看来,值得深交!”
“那是以后事情了,我这人脾气古怪,但交友首先看中忠孝二字!这样吧,我先开一副单纯调理药方,不会触碰体内病灶本身,但会由此产生一层保护膜,使得五脏六腑营养灌输与病源处隔离开来,你身上各类并发疾病会有所减轻,譬如糖尿病、肠胃疾病等等。只是那种保护措施虽有奇效,但撑不得十天半月,而且一生只能使用三两次,因为药力频繁出现在体内,会使原有病灶产生抗体,再想减缓病痛可就无用了!”
这已经是李龄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巨大好处了,自身病症产生肥胖仅是表象,真正折磨他的是肠胃不适,每每临至夜晚,不是频繁跑肚拉稀,就是不停干呕,那种隐约病痛尽管来得不甚剧烈,但着实缠腻了他好几年,尤其婚后更是渐生痛感愈甚。
虽说病痛减缓不过十天半月,但对于他这样成年累月承受之人,哪怕一时片刻舒缓也是种享受。
李兴忽然插嘴,“善朝兄,一等李先生开了方子,我的建议是你立刻回去征求父母之命!据我所知,因为生养原因,你这第一顺位继承位置马上要被取消了。因为李先生的意外出现,本已酌定之事出现转机,或许伯父母会有最终决定!”
李龄虽为轩王府三代二公子,由于大公子早夭,早就被设立为第一继承人。
果然,还是李兴这句话杀伤力巨大,但短暂失神之后,李龄反而迅速冷静下来,“李先生,我有一问可否当讲?”
“直说就是了,没有什么可忌讳的!”
“那种药方距离显效大概有几个时辰,我是指单纯调理药方!”
“已经服用立马见效,不过需要在服用过程中,辅以我独门引导按摩手法,不然药性达不到具体位置还是无用!”
“那我此时当场服用可好?只要稍有成效,无论兄与家人,心内都有了底气,以我个人认为,大可冒险一试!实话说,愚兄早就厌烦了诸病缠身痛楚,回到家里还要面对你几位嫂嫂哀怨眼神折磨!大不了一死,也好早脱苦海!”
“善朝兄这是真性情!实话讲,我对治愈怀抱十足信心,而且会一直陪伴在你身畔左右,一旦兄有何不测,我愿当陪葬之人!”
李龄庞大身躯忽地一声猛然站起,面上肥厚累肉几番抽搐,“难得李先生如此侠义心肠!什么也不说了,我李善朝交了你这位宁可赔死的兄弟!不过话说回来,即使为兄因此而命断,轩王府上下,也断然不会有一人胆敢为难与你!”
他已被确定为要死之身,当然不会具有那种影响力,好在轩王府还有位一直疼爱他的祖父,那可是上一代轩王本人,在府里具有说一不二权威。
李之只是笑笑,也未作什么激奋应和,目前他对此人尚属一无所知,哪里会因为几句豪言壮语就舍下了身段。
但招呼过庚康,取来几页宣纸,片刻之后就写下密密药方,由前者迅速打发人前往市场抓配。
此时二位大小郡主也返回来,见到现场气氛很是凝重,忍不住低声询问。
得知详情,清绮郡主笑着向李龄点头:“在小妹心目中,正文哥哥医术绝不会妄自开口,必然佐以自身医术本身所达!善朝哥哥且放宽心,只等药到病除神奇一刻到来便是,但我建议,今日午时的美酒还是不要饮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