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李之拉过老吴头,低声问起存在多时疑问:“既然老几位恩师是孙老爷子,放置他一身神奇医术不学,为何只学些道门中修炼之法?”
老吴头笑着解读:“孙家医术虽说有不外传规矩,但对我师兄妹五人是个例外,只要我们五个提起,孙家人士说不出什么的,毕竟在我们上一辈那代人就跟随师父了。不过长辈们都是被我师傅,从不同深山老林采集药材时带出来,一路颇多经历生死事,之间感情非同一般。而师父是在六十几岁才接触到正宗道门修炼之法,在百岁时才决定开启此门传授。我们师兄弟各自两辈人都在孙家担任守护之责,与医术上有所分割也是正常之事。”
“这么说,孙家还是个庞大家族?不是外界传闻孙老爷子改了杨姓,从此避世不出么?早已辞世想来是刻意营造的假象?”
“李先生,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够资格解释的,但此孙家非彼杨家,前者只是显露出给某些人看的,真正孙家人不一定避世不出,只是改换身份而已。有些事,或许不久后就会向李先生公开,但在此之前,我是不能自作主张的!”
李之很是理解的点点头,以后世半官方性质说法,孙思邈是病猝于永淳682年间,也就是眼下他重生的这个年代,享年142岁。
但如今看来,显然这是不确实的,而且根据眼下世间传闻,老人家去世却是早在十九年前,也就是这位神医123年纪时候。
当下那位神奇老人亲传弟子就在自己身旁,对于各种传闻似乎见怪不怪,看来一切都是在一番严密策划下,把真实情形都掩藏了起来。
“老刘头看上了庞大牛种植的烟草,却是我从大集上找了来,本以为除我之外,就近无人识得此物,不曾想还是瞒不过你们这些孙老爷子手下!”
“近朱者赤,即便是我师父已有几十年不曾再出外寻药,但一样有他后人继承下来,所以我们二十年前,也时常跟随出入山间密林。接触草药时候长了,自然多少也知道些。但那种烟草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老刘头可没讲过!”
“实际上他叫做迷烟草,我叫它烟草,都是集天地之精华所成,自药物角度观之,此类容易致瘾物显然是属于极好的一类药草。这东西性属纯阳,善行善散,惟阴滞者用之,若阳盛气越而多躁多火,就不宜用了。想必老刘头体质是寒湿属性,因为烟草是辛温物,所以虚寒之人,特别是风寒湿痹患者,就需要烟草来加以稀释体内寒湿!”
“老二的确是此种体质,年轻时候就容易四肢关节疼痛、颈肩酸痛、腰酸背痛,虽经师父调养过,但近二十年没怎么关注它,随着年龄增长,就有些发作频繁了。你也知道他口不能言,更多时候也就不喜表达,而这种与生俱来顽疾,又是根除极难,没想到还有此专克之物被他自己发现了!”
“但老刘头使用方式应该不正确,烟草的烟才是辛温最旺之处,才更具有通经脉驱寒之效,对于身体中寒湿之气有克制作用。另外,它寒热温平区别十分苛刻,阴虚与中焦有湿热之人反而有害。且烟草亦称毒草,其经过火的炮制,味为辛辣烟气会使人产生依赖性,容易上火已是小害了,此味药火烈偏性太大才是毒性所在。”
“既然李先生如此精通使用之法,还要拜托给他生出个好法子!它其中毒性不是绝对,把握住了度就是美好,没把握度就会产生休咎。凡事都有两面,有利就有弊,应作如是观。我以为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一味否定,还是分作两方面来看待。”
“烟草之弊,在于烟草是性烈,辛温,其极强火性唯有水能克之,所以制烟之毒最好方法就是用水。我会给他制作一个竹筒水烟袋,可将其中的毒性消去大半!”
说话间,一行人已来到李家大院最深处几亩灌草一样烟草田,因种植不久,更是早错过了最佳谷雨种植季,此时田里烟草更多做取种之用,其烟草价值成熟后会低劣很多。
这一片区域也被栅栏分离出来,寻常人等不许随意入内,也只有庞大牛一家居住在里面,倒是七八口人独享了足足六间大瓦房。
之前李之曾给他制定两种身份供他选取,或许是征求了家中老人意见,还是选择作为正是李家家丁身份加入,但唯一职责仅是烟草种植。
对于他这种旱涝保收相对保守取舍,李之并没有异议,但绝不会把他庞大牛视为普通庄户对待,一两纹银月俸,已经是极高待遇了。
而且他的妹妹和身子骨上还壮实的老父亲,都直接聘用,这样一家人里三人有了铁饭碗,不仅以前的苦日子一去不复返,于整个李家大院家丁里,也算是极高收入人家了。
几间瓦房外,此时有一个十岁不到,看上去明显营养不良,异常瘦弱小男孩,正独自挥舞着一个木棍玩耍。
见到刘师爷引着一群陌生人来到,忙转身跑回房内通报。
不多时,就有清绮郡主身边的萍儿、翠儿出现,各立一边,挑开门帘让出两位郡主,身后跟着的就是庞大牛了。
瑜然摇手蹦跳招呼着,她身边两位丫鬟则搀扶着一位妇人慢慢出现在门前。
“主角去哪儿了?我还想着被惊艳的那一瞬间,却是不见那丫头人影。”羽灵姨嘟噜到。
清绮款款迎上前来,笑眯眯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已得偿所愿:“想着你会忍不住跑了来,瑜然妹妹还道你正忙着,这一回还是姐姐算准了!”
瑜然同样笑得很甜,仅与李之分开一个时辰未到,此时喜悦模样,却像是分隔许久的惊喜状。
“大牛啊,没想到你家里还藏着位小神仙,这一刻却是躲到哪里去了?”李之高声喊道。
“可不是怎地,刚刚还在灶间烧水呢,这一会儿工夫就不见了!”庞大牛两手垂立一旁,恭敬地回道。
“还用说么?肯定是打扮去了,终于要见到想见的人,要是我也得捯饬下!”瑜然捂着嘴直乐。
果不其然,侧房一角闪出来一道身影,虽同样瘦削,但身架却是不低,较之相比瑜然还要高出半头的清绮郡主也是不低多少,但将来却是一定会高过她,毕竟这丫头才十二岁。
一身补丁衣服看上去就是穷苦家孩子,更显朴素无华,可依然难掩其天生丽质美人底子,素口,小蛮腰,肩若削成,隐见延颈秀项一抹精雕细琢显现,就如镂空镶嵌,让人不忍触摸却又爱不释手。
其中流淌着美丽与艰辛、温柔与忍让、善良与沧桑参半活力,刚刚洗过的脸上水渍未干,更显额外白嫩,犹如奶油一般,似乎要滴出水来。
随她双目流动,秀眉纤长下,遥遥向着李之投来犹如碧绿涟漪般眸子一瞥,羽灵姨已经在不自主嚷道:“好精致的女子,不知如何形容,但我怎么看到她眼神里有种花间争妍自然韵怡,好像这丫头不是诞生于人世间?”
清绮郡主也是笑道:“羽灵姨也看出来了?这孩子身上有种矫矫不群翘然气质,我也想象不出该如何形容!讲似不食人间烟火?她身上却有种极质朴气息,尽管其中自然状态更浓些比作清秀高雅,如此姿容又如绝代凝脂,瑰姿艳逸。你们观她一双手,明明生在贫苦人家,粗陋活计常沾及,却依然玉指如葱!截然相异品质集于一身,像是怎么样描绘也不契合的!”
而这丫头却似对旁人夸赞浑然不知,只知一双秀目频频眨动着,几乎目不转睛地望着李之。
李之这时内心一样深感震撼,她与清绮瑜然二位长安城四美那种惊艳迥然不同,另多出种柔情绰态里的源自天生,内敛而不张扬,静蕴于沉静芳泽更深处。
不知不觉,他嘴里脱口而颂:“冬末早游人,偏惊物候新。云霞出海曙,梅柳渡寒春。绚催莺啼缈,晴光转绿苹。瑶池云梦走,粲彩已沾襟。”
这时他临时改就当朝学士,也是未来大诗人杜甫祖父杜审言的和晋陵陆丞相早春游望,此诗著于孙儿杜甫出生之后,也就是712年以后,他此时借用来,并临时做了大幅改动,则完全是心念一转流出口外,原因就是不远处的庞啼带给他感觉导致。
现场人都是一时愣神,更多人不知李之为何拽出如此绕口诗文,但深浸日久的二位郡主,能迅速自其中听出诗文来意,也稍后悟出其中不凡之处。
“果然是一代诗文大家底蕴,能将庞啼形容出如初春遍抽新绿,又被曙光乍现,云气朝阳折射所化绚烂彩霞掩映,三言两语就把她归类于早春物候新的非凡景象境地,果然相比任何具体描绘更立体化,更真实性!”清绮抚掌赞道,不忘了向庞啼招手。
小丫头不见一丝畏缩状轻步前来,她虽不知这几句诗具体含义,但也能听出精彩来,更知这首诗是送给她的。
“正文哥哥,小丫头还真是与你有缘呢!诗文是你信口而出吧,还真是完完全全把她身上更多不为人知气息描述出来,却不拘泥于某一句某一段落,只有全面铺展开来,才尽数把小庞啼明里暗里气韵彰显得见!”瑜然做出总结陈辞。
清绮点点头,“庞啼既如黄莺婉转早啼,也似明媚阳光照映得水中萍草颜色愈染愈绿。恐怕也只有这般形容,才可全面展现出来!其中出、渡、催、转四个动词,尤具传神之妙!”
她转向庞啼真诚说着,“这是你正文哥哥送你的见面礼,或许这时候你并不了解其深意,等跟随两位姐姐学习一段时间,就能真正理解其中寓意了!”
庞啼张口吐露出一种恍如澹澹悬浮妙音,令李之更觉其音如梦如幻:“多谢正文哥哥!还要劳烦哥哥给小妹抄录下来,庞啼识字不多,可记不下来全部!”
此女未曾开口,李之便觉其周身花香微溢,一待她皓齿清吐,更感幽兰芳蔼如丝缕抚来,化作朱唇徐言如静波涟漪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