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正殿宣室,百官分班而居。
他们一个个神情肃穆,看着东宫的陶太监缓缓出现在龙椅边上,颤颤巍巍的手激动的握住边上的净鞭。
接着举起,朝着地面狠狠甩上三鞭。
“陛下驾到!”
陛下?
众人眼底掠过各色的眼神,不是太子造反吗?
正想着,许久不曾上朝的皇帝,面色憔悴且苍白的被两个健壮太监搀扶,恍惚的来到大殿上坐着。
而一侧,太子缓缓出现,身后跟着东宫的李作德等将军。
崔淼看到了太子,太子也看到了他。
接着颔首微笑,一副和气。
当了六年太子了。
应昭就算不习惯也得习惯。
跪坐在大殿之上,陶太监轻咳一声。
皇帝应玄哆嗦了一下,接着抬起粗大的肥脸,带着颤声说:“今日太子入宫,乃是勤王。韦妃造反,矫诏诈太子入宫,欲借朕之手除太子,以方便五皇子未来登基。”
这话,谁信?
没人好伐!
但是御史大夫韦旭脑袋却嗡嗡的响:“陛下!为何要害臣家?”
御史大夫这一声,再大殿上传响,所有大臣脑袋更是低了几分。
“既然韦氏造反,那就拿下,传令六率,领兵出宣德门,将韦夐、韦宽拿下,控制左骁卫。”
太子出声,大殿内的众人脑袋更低了一份。
今日之太子,再也没有之前的翩翩姿态。
而是一个握着刀柄的屠夫!
世家不过就是吊了他一天,第二天他就提刀造反不说,还加害其他忠良。
简直可恨!
但现在内城被太子窃据,他们也只能小心应对,不能跟太子硬来。
否则落人口实,太子手握皇帝,有一百种办法搞你。
尤其是现在的太子,已经撕破脸了。
“太子!你欺君罔上!残害忠良!你会得报应的!”
左仆射韦昌怒急站起,也是气急败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顺口的来。
听到这话,太子应昭懒洋洋的挑眉说道:“孤倒是忘了你也是韦氏族人。李作德。”
“臣在!”
李作德从边上走上来,挎着刀,独眼里充满煞气。
“除逆。”
太子话音刚落,李作德陡然抽刀,就在这煌煌大殿之上,一刀斩了左仆射韦昌的脑袋。
“应昭!你这是乱命!”韦旭看着自己族人被杀,顿时双目血红怒吼,“如此屠夫,岂能为君!”
“杀!”太子应昭面无表情淡淡道。
李作德兴奋领命挥刀:“喏!”
韦旭根本没法反抗,瞬间身首异处。
当然,他们家族也会顺理成章的覆灭了。
“啊!”
皇帝被吓了一跳,两条腿已经瑟瑟发抖起来,负责监督皇帝的陶太监等人更是表情难看了几分。
皇帝,尿了!
骚气扑鼻,让他们这些太监都感到难受。
但更多的还是感慨,曾经那个意气风发,能提刀跃马的皇帝,彻底废了!
“太子殿下,纵然除逆,也不冲撞陛下!冲撞陛下乃是大罪!”
崔淼出声,他知道太子这么动手是给他造反找理由,但这个操作显得很蹩脚!
谁信你是因为韦氏矫诏进宫谁傻逼。
“大殿上还有从贼者,既然动刀了,那就一并清理吧。”
应昭连回答崔淼的意思都没有,老子那是找理由吗?
不,我只是趁机开刀罢了!
长安是我的基本盘,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
“是!殿下!”
李作德一挥手,大殿内甲胄齐鸣,刀剑齐出,弓弦铮铮,肃杀让所有人内心一颤。
“太子!为君当正!”
崔淼暗暗咬牙,继续喝止!
没被牵连进来的,没有被刀兵吓到,他们也是见惯的人,但太子岂能随便说杀人就杀人!
你要是敢没借口杀人,明天世家就会跟你造反!
他们有恃无恐!
应昭有点失落了,尤其是看着他们一张张淡漠的脸,不由得无奈几分。
世家……
李作德因为这番话,稍微停顿了一下,等着应昭的号令。
应昭蓦然抬头,眼底的冷酷和杀机,让直视他的崔淼内心里发寒:“孤说了,诛叛贼,你们还在等什么?”
“嘿嘿!是!”
李作德一声兴奋声音传来,下一秒韦氏子弟,悉数被杀。
同时还有几个当初反复横跳的东宫叛徒,也被斩杀,人头滚滚,龙椅之上的皇帝更是吓得浑身瘫软:“完了!完了!这次彻底撕破脸皮了!”
“殿下,大殿上的韦氏子弟,悉数伏诛!”
李作德杀完了人,染了一声的血,就这么在衮衮诸公面前拱手。
应昭点了点头,接着转头看向了一侧的太府卿万年杜氏的杜增。
若是按照原本的历史,杜氏应该和韦氏一样呆在杜陵上。
但当朝太祖开国之后,将韦氏和杜氏的主要宗族对调,然后留下旁支故意分散在两户人家外边,让两族不断产生龃龉,双方其实互相不对付得很。
但韦旭之死,却给杜增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当他察觉应昭的目光,整个人更是惊道:“殿下,臣并未勾结韦氏!”
“卿为太府,家中可有甲?几领?”
应昭淡淡的出言,如果杀韦氏是为了立威,那么杀杜氏就得跟崔淼说的一样。
为君当正,要杀就得杀个正大光明,心服口服!
不就是立牌坊嘛!孤在长安呆了多少年?难道没有一点可以定人死罪的黑料?
杜增听到这个问题,额头冷汗唰的就下来了。
按汤律:家中藏甲一领杖五十,二领主家流放千里,三领三族流放千里,四领夷三族,牵连九族千里,一直往下,若是藏甲过十三领,诛九族,绝不姑息。
这个本来是用来对付世家的法律,只是世家多牛啊!
在太祖的时候或许收敛一点,但后续几个朝代,那就是起飞了。
不说别的,单单万年杜氏的明光铠就有一千领!
整个东宫六率也就一千领明光铠啊!
其他人只能穿皮甲!
所以,现在杜增不管回答多少领,都要出事,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孤问你话呢!藏甲多少!”
应昭的声音凌厉了几分,吓得杜增低头趴在地上。
忍了一会儿,他咬着牙说道:“二领,父祖所留,臣不敢抛弃之。”
“二领吗?”应昭玩味的问。
“是!”杜增咬着牙,忍着汗水说。
“刑部。”应昭看向刑部尚书刘信,也就是侧帽风流的独孤信,不过鲜卑姓氏全部勒令汉化,独孤祖上本就是前汉遗落在外的刘氏族人,索性就改回来了。
只不过作为关陇世家的刘信,这会是长安城内的刑部尚书。
“臣在。”
历史上的独孤信很俊美,现在他的年岁也才二十五,更是一枝花的年纪,面色如常的踏着血污趋上大殿,对皇帝礼,对太子也行礼。
“按律,藏甲二领如何处置?”
太子应昭继续问。
“当主家流放千里。”刘信平静的回答,一点也不怕太子。
“好。既然杜太府自言家藏二领甲,那就二领处理。流放千里的话,就流放云中吧。夺官去爵,徙主家嫡系族人离开,刑部安排人马去处理。”
应昭说完,刘信拱手称是退下。
杜增在一侧,听得颤抖叩首:“谢殿下不杀之恩!”
应昭没有看杜增被李作德安排人拉走,而是看向崔淼:“丞相以为,孤处置之法,正大光明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