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完全散尽的雾气弥漫在四周,将整个地形衬托的有些缥缈,浅薄的雾气中,一个身形矫健的人影,坐在前方的一处大青石上,一只手拖着下巴,另一只手则搭在了插在地上的长剑之上,看样子似乎是等候多时了。
安宁坐在货车的最前方,待得先前的一番动静带来的眩晕缓和了一些后,朝着前方凝神看去,一股森然的气息压迫性的迎面传来,让人不寒而栗。
“小宁子!”谢鲲遥的声音被压得很低,从身后传来:“一会儿你自己要多加小心,眼睛放精明一些,此人不简单,我也没把握能时刻护你周全!”
安宁撇了撇嘴,听着这样的说辞,心中着实有些不快,但随即转过身,看到谢鲲遥极其罕见的严肃表情,和那早已经放在腰间的手掌,他知道,谢鲲遥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开玩笑的。
“货物才是最重要的!”张明德看似不合时宜的补充说道:“你就死死的守住货车,我和鲲遥去应付,即便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也要以货物的安全为重,要知道,这批货的价值!”
“嘁”谢鲲遥不屑的哼了声,眼角分散出一抹余光斜视着张明德一眼,短暂的停留之后又是再次聚焦到前方的身影上。
张明德并没有察觉到这一丝余光的注视,深沉的呼出一大口浊气,旋即将手中的宽刃重剑扛在了肩上,单手向下一发力,借着一股反作用的冲力,纵身一跃跳下了货车,大踏步的走到皓月灵犀的前方。
“什么人?”他就这样直接的对着前方的身影喊起了话:“我们是安玛城的运输队伍,要前往杭雅斯城,麻烦前面这位朋友行个方便,让一下路。”
跟过几次运输,张明德的这番言论是带着标准的官腔,一般情况下,将安玛城的名号亮出来,一些中小组织势力的就会自觉的打消念头,或是畏惧安玛城三大家族的力量,亦或是出于安玛城的威望,卖个面子,总之,这样一句自报家门的话术在日常运输过程中,对付一些常见的麻烦,总是很奏效,屡试不爽。
“咳咳”前方的薄雾之中,传来几声厚重的咳嗽声,在这样一片荒芜的山脊上,显得异常的清晰。
那人舒展了几下关节,发出骨头间相互摩擦的噼啪作响声,旋即将一旁的长剑从地上拔了起来,迈着稳重的步伐徐徐走来。
由于雾气已经消散了很多,没走几步,那身影便是已经清晰的呈现在了三人的视线范围内。当那一张狞然的面孔完全的从薄雾之中展露出来时,顿时便让张明德和谢鲲遥二人周身一怔,大脑神经猛地一颤,仿佛触电一般打了个激灵,瞳孔骤然一缩,倒吸一口凉气。
“终于把你们给等来了啊!安玛城的三位小少爷。”森然的语音冷冷的传进了三人的耳中,却见那人锋眉危耸,冷眸寒光,在眼眶的下方,两边还分别对称的纹有一道诡异的冰蓝色火焰,很是邪魅。
而手中操持着的长剑,细看之下,竟是一柄木剑。
“木剑无刃,剑气无痕”
安家御剑阁中,木剑通道前的石碑上,对木剑技的总结,依旧清晰的印刻在安宁的脑海中,在这些日子的见闻中,他也明确的发现,这句话的精准度之高,但凡是修行木剑的人,无外乎都是擅长远程的剑气技能进行打击,比如安拉的“翠月斩”就是很好的例子。
“冷血无痕,追命无情!”谢鲲遥清澈的嗓门提起,一边说着,一边也一个翻身跳下了货车,腰间的软剑灵活的被抽出,盘旋在了手中,轻灵的走到了张明德的侧边,继而朝着前方友善的笑道:“晚辈谢鲲遥,见过封喉不留痕前辈!”
封喉不留痕,这是人们对他的称呼,具体的真实姓名,他从未提及过,世人也无从考究,更不知其来自何地。以一身迅猛飘逸的木剑技闻名亚特兰洲,并从一个无名之辈迅速的跃至亚特兰洲杀手榜第三的位置,倒在他剑下的人不计其数,而且都是不留任何痕迹,甚至连鲜血都没有扩散开来,故此获得“封喉不留痕”的名号。
杀手这个职业,在亚特兰洲本身就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一方面他确实属于黑色地带,拿钱接活的勾当,从不问目标是谁,只看出价多少,对社会的治安有着不小的影响,但另一方面,有时一些棘手的问题,而帝国亦或者城邦家族不方便自己出面的,也会选择出资雇佣杀手来解决问题,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个职业才会一直存在,并得以发展,没有受到各方势力的驱逐和剿灭。
“呵呵”轻笑了两声,封喉不留痕淡然的应道:“谢家的小子,还挺懂礼数!这一点和你老爹谢龙城挺像的。”
言闭,左手忽的一挑,手中的木剑便利索的背到了臂膀之后。
见势,谢鲲遥和张明德猛地一怔,连忙摆出战斗的姿态,扩大步伐,双腿稳稳的扎在地面上,紧绷着神经端详着前者的下一步举动。
“不要慌!”淡然的笑着,封喉不留痕从容的用右手挥了挥手,冰冷的眸子中折射出的寒光,使得他的微笑看上去让人明显的感到丝丝寒气,骇然的涌来。
“三位小少爷,你们还年轻,我不想以大欺小,传出去只会败坏我的名声,这样吧!”他用手指了指货车:“把货留下,你们三个按照原路回去吧!带着我的名字,安如山应该也不会加以怪罪的。”
“休想!”张明德恶狠狠的抛出话来,银牙死死的咬着下嘴唇,泛出丝丝血迹,用这种身体的痛楚来减缓内心真实的紧张。
眼眸淡淡的瞥了一眼张明德的方向,随即轻声哼笑道:“张家的小子,脾气到是挺躁的,这一点和你父亲张玄幽可差的太远了啊!”
“前辈!”谢鲲遥语态坚定的说道,以他的性子,其实真的是很少有这样严肃坚定的说话,这一次之所以会这样,也仅仅是一种镇压内心紧张的方法而已:“安玛城世代与外界交好,从未有过仇家和敌对,还请您此次高抬贵手,放我们前行,晚辈定当感激不尽!”
“嗯”满意温和的点了点头,谢鲲遥的话语似乎很让他满意:“还是谢家的孩子会说话!”,言闭,紧随而至的,便是一双如刀锋般的剑眉冷峻的一挑,寒芒夺目的眸子狞然怒视,浅笑一声道:“不过,即便如此,这批货,本大爷还是决定收下了!至于你们,如果一心寻死,那我也只好成全了。”
“好大的口气,安玛城的货哪里是你想劫就劫的!?”张明德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恐惧,怒目正燃,将积攒在胸腔中的紧张一鼓作气的咆哮了出来,可能是由于过度的紧张,才会表现的异常的亢奋,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外表和内心恰巧是完全相反的。
张明德脚尖猛地一发力,一股冲劲便是将身体猛地窜上了空中,单手扛着宽刃巨剑,从肩膀朝着前方划过一道抛物线,完成一记猛烈的下劈动作,造成强大的风压,骇然的奔着封喉不留痕的脑门而去。
谢鲲遥也容不得半点的拖延,即便他认为在这样的人面前,还是静观其变才是最好的决定,但眼看着张明德已经冲了上去,自己也不能完全的袖手旁观,另一方面,对方使用的是木剑,其招式皆为远程的剑气技,而修行剑气技的人最大的软肋便是近身攻击,所以,此番猛地一波双重贴身进攻,对他们而言或许是个机会。
脚下踩着灵活的游龙步,没一会儿便跟上了张明德的攻势,振臂一挥,手中的软剑便如同一条盘旋的银蛇一般,迅猛的朝着封喉不留痕撕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