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
张玄幽面色祥和的踏步上前,十分恭敬的向安宁行了一个全礼。
“父亲!您”
张明德错愕的应声,正欲上前,却被张玄幽侧眸而视的那股森然目光怔住了言行。
全礼,是晚辈对长辈,下级对上级见面时行的礼仪,需要九十度垂直躬身,双臂向前拱手相应。
而长辈给晚辈,上级给下级的回礼,只需半礼即可,也就是微屈双臂,拱手相应,然后微躬身躯而已。
眼下,抛开先前的事宜不谈,张玄幽作为安玛城三大家族中张家的族长,与安如山和谢龙城是同一辈的,可以说是元老级别的长者。
张玄幽对安宁行全礼,自然是有违礼数的,连一旁的安康都无比咂舌的愣住了,谁也不曾料想得到,张玄幽能够放下身份,如此谦卑诚意的给安宁道歉。
“小少爷!我知道你恨我!”
“呵!恨你?”安宁挺起胸膛,神色狞然的迎上前去,骇然道:“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以祭奠父亲的在天之灵!”
看着安宁前行的步伐,先前闻讯赶来的谢鲲遥,心中稍稍有些放心不下,毕竟在安宁的身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会随时发生。
但安康却是在前方,用眼神给了谢鲲遥一记暗示,旋即轻和的摇了摇头。谢鲲遥当即心中便已明了,放弃了一系列的准备,任凭他二人在前方近距离的相向对峙。
安康正视着前方,对于安宁的性情,他自然也是十分明了,之所以让谢鲲遥罢手,是因为,现场的所有人之中,只有他发现了,有一股悄然而至的湿润气息,早已弥漫在了整个街市之上。
“千刀万剐!?”张玄幽淡然一笑:“小少爷下手挺狠的啊!”
“我下手狠?呵呵”安宁冷笑着咧起嘴角,体表之上再次有稀薄的灵系剑气泛滥而出。
“你个糟老头子,有什么资格说我下手狠?你和安定合伙让安玛城陷入恐惧和混乱之中,原先辉煌的城邦一夜之间变成了满地狼藉的一片焦土,把你千刀万剐都算是便宜你的了!”
“呼!!”
张玄幽凝重的吸入一大口清气,使得胸膛高高的鼓起,片刻过后,方才很是舒爽的将带有体内杂污的浊气倾吐而出。
“确实!小少爷,你说的不错,老夫自知罪孽深重,对不起安家,对不起如山,对不起安玛城,更对不起列祖列宗!!”、
张玄幽正视着安宁,目光不偏不倚的和安宁的瞳孔精致交汇,激昂的忏悔着自己的过失。
旋即,在瞬息之间,周身之上的各大经络全部打开,剑气从心神而出,流经周身一遭毫无半点阻碍。
迅猛的赤色剑气泛滥而出,定睛看去,竟是连双眉,发梢和胡须也都被渲染成了如夕阳一般耀眼的红色华光。
安宁心中一紧,利落的踏出游龙步,整个身形便是迅疾的向后闪避,双膝微躬,摆出招架姿态,剑气逐渐凝聚而动。
尚未成型之际,张玄幽忽的厉声呵应道:“小少爷,你不必惊慌,先前的事情,确实是老夫之过,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张家欠你的,自然都会如数还给你,但一人做事一人当,还希望你不要追究我的孩子们,他们都是听从我的指令行事,主谋是我,一切罪孽根源也是我,如山的命,就让老夫来抵吧!”
言闭,心神之内大开庭门,所有的剑气顷刻之间泛滥而出,将张玄幽的身形包裹在内,形成一簇三尺高的火焰气浪,灼灼燃烧,引得周遭的空气都掀起层层的热浪,直面扑袭而散。
“明德,告诉安娜,她想知道的地方,就在安玛城后山之上,具体精确的位置不得而知,但我相信,是她的话,一定能够快速找到的!”
“是剑气迸发!”谢鲲遥眉尖一挑,骇然道。
目光正遇安康的神色,二人相互会意,旋即各自积攒起剑气,迅疾向前。
与此同时,张明德见此情形,也是立刻明白了父亲的用意,当下迈起大踏步,朝着张玄幽的方向狂奔而去。
“父亲!!!”
三人从不同的三个方向,同时朝着张玄幽行去,企图中断张玄幽的自绝行为,但那些喷涌而出的剑气,是张玄幽不计一切爆发出的所有力量,是剑气连同着血液一起燃烧而爆发出的终极力量,带有极其威猛的阻力,将任何企图靠近的单位蛮横的推开。
三人之中,只有安康能够抵住这股骇然的气压,继续前行,但二者之间的距离,却又实在有些令人应接不暇。
千钧一发之际,在所有人的耳畔之内,同时响起一声清脆宁静的水滴声,就像是一滴雨点掉落在湖水之中,简单却又深意。
水滴声过后,整个情境之中,竟是如同时间静止了一般,所有的事务与人,都保持着现有的姿态,封禁凝滞。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意识尚还清醒,能够清楚的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但只有身体,完全不听使唤的停在了上一秒正在进行着的动作中,就连漂浮在空中的落叶,也都生硬的被止在了天际之上。
万物寂籁,天地间一片静止之态,这时,有一纤柔的身姿,穿着如砂般飘逸的长裙,步步生莲的走来,一股沁人的香风,紧随而至,窜进鼻腔之内,让人很是爽心畅快。
嘴角轻和的扬起一抹醉人的弧度,纤细的玉指在张玄幽的心神之处,轻轻的点了一下,而后另一只手轻和的打出一记响指。
清脆的响指声过后,整个情境之内,所有的一切,又再次恢复到了先前的的轨迹,继续开始着中途停止的动作。
一切都恢复原样,只是那张玄幽强行迸发出的剑气,在这时却是自发性的回流到了心神之内,身体恢复到了正常的运行节奏。
安康落下步伐,他知道,已经不需要再上前制止了,事情解决了。
“张老!”安娜恭敬的拱手相应:“我既然放了你,自然是为了安玛城的未来发展着想,您此番出狱没几天,却要强行迸发剑气,以死谢罪,这若是传出去了,经过一些有心之人的艺术加工,岂不是让天下人猜忌我安娜,用公职办私事,刻意将你放出,而后隐匿杀害的吗?”
“这”张玄幽迟疑的愣了愣,安娜的这番言辞也不无道理。
“如若到那时,一些心怀不轨之士,自然刻意以此为由,联合起来,对我安玛城进行讨伐,到那时,城民又将陷入战事之中,您说那样真的好吗?”
“我老夫只是心中有愧,在安少爷面前,深感自责,想以死谢罪,祭奠如山的在天之灵而已”
说罢,张玄幽这个刚毅的一族之长,谈及安如山之时,竟是没能忍得住内心的悲痛,哭出声来。
“张老!如果您真的心中有愧,就要从新振作起来,为安玛城的未来发展出谋献策,才是弥补曾经过失的最好方法啊!”
安娜和声应道,嘴角轻和的上扬,如三月的春风一般,温和暖人,让人看了不由得心中舒畅,安康在一旁看的,口水都已经流了出来,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片小水洼。
“你!!”
忽然之间,安娜却又利落的回转过身姿,一双柳叶细眉紧拧在一起,脸色之上满是嗔怒的神色,厉声呵斥道,这样突然而至的神色转变,着实让现场的所有人为之一颤,心生胆寒。
旋即,便是不由分说的伸出皓腕,将安宁的耳朵揪住,然后大踏步的朝着城主办事处的大楼方向行去,空荡的街市之上,只剩下安宁痛苦的哀嚎声,清晰的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