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薛姨娘李姨娘的,老夫食君之禄,自然要忠君之事,如今小人盈朝,君子若还是避祸自保,那这天下如何得好,不用多说了,老夫就去朝廷。”
祖无择大义凛然道。
陈宓钦佩极了,拱手道:“家师总说祖老前辈是心怀天下的君子,果然如此,那晚辈就在汴京等候老前辈了。”
祖无择豪迈一笑:“自无不可,你且快快去,将老夫抬举进汴京,老夫非得与王安石那老匹夫好好地斗上一番法!”
陈宓没花太多的力气便说服了祖无择。
祖无择与王安石天生对头,又是张载弟弟张戬的好友,自然得拉拢过来,有祖无择这等封疆大吏如今,张载也能够多一份力量。
不过陈宓倒没有立即起行,他离开汴京有半年之久,回汴京估计也得许久一段时间,短时间是来不了杭州的,离开之前,他得做好安排才行。
首先便是在杭州的产业。
邬宗贺被叫来小院,陈宓道:“江南能源的工作于兖兄完全能够胜任的,有诸多管事协助,他大约是没有问题的,你要不要随我去汴京?”
邬宗贺喜道:“那自然是好,老朽正想着找你说这事呢,卢兄已经在书信中催促了我许多次,说让我去汴京与他一会,好商量酒楼的事情呢。”
陈宓笑道:“我的意思也是如此,酒楼得快速地筹办起来,资金拆借便找银行,我想了想,若只是交换股份,还是不太贴切,我建议可以组建一家公司,将望海楼与醉仙楼都置入其中,你们可以根据资产占据股份,如此便能够不分彼此,下面的管事也不会废弛于事,你觉得呢?”
邬宗贺想了想道:“邬家的事情我可以决定,就是不知道卢家那边有没有问题。”
陈宓点点头道:“是个问题,不过大约是问题不大的,卢伯蕴是个聪明人,他家里的杨老夫人也是个聪明人,如果杨老夫人站出来的话,推进是没有问题的。”
邬宗贺点点头:“那就没有问题了。”
陈宓笑道:“嗯,那你准备一下进京的事情。”
邬宗贺笑道:“二郎就交给我吧,保准你什么都不用考虑便能够舒舒服服地回京。”
陈宓笑道:“回京的人估计不少,你得做好准备。”
邬宗贺笑道:“无非就是一条大船的问题,又有何难。”
梅可嘉笑道:“老朽倒是有一艘游船,不算很大,但装个百十人倒是轻松。”
邬宗贺笑道:“你不说我也要找你借啊,整个杭州的人都知道你那艘逐日黄,好家伙,那船哪里只是船,分明是一个小庄园嘛,光是船楼便有三层,里面房间几十间,富丽堂皇,简直是穷奢极欲啊!”
梅可嘉笑道:“老朽自己是不太用的,不过给二郎用却是合适,二郎以后也要经常跑江南,这艘船给二郎用再好不过了,干脆便送给二郎好了。”
邬宗贺咋舌道:“你这老家伙还真是舍得呢。”
梅可嘉笑道:“那船虽然富丽堂皇,也不过几万贯罢了,二郎给老朽带来的岂止百万贯,一艘船而已,何足挂齿。”
陈宓笑道:“在商言商,给与你的,自然是因为你值得,煤矿在杭州可是独一份的资源。”
梅可嘉却是笑道:“没有二郎的点石成金,这煤矿也不过是煤矿罢了。”
陈宓笑了笑,也不纠结这个了,而是说道:“银行的事情由瞿老板在筹办,邬老板,梅老板,还有郝老板以及祝老板你们几位都是占了股份的,虽然江南也有其余人占了股份,但都是小头,你们才是大头,却是得好好地帮着瞿老板筹办起来。”
郝惟和赶紧道:“二郎请放心,此事已经是自家的事情了,当然是要尽心尽力的。”
祝象昭也是称是。
陈宓点点头道:“此去汴京,有许多的事情要做,但最紧要的还是阻止市易法的颁布,其中我得借助你们的帮助,到时候却是要大家戮力相助,江浙若是有谁拖后腿,你们该知道怎么处理得吧?”
郝惟和笑得颇为凶残:“二郎请放心,谁敢在这关头坏大事,江南人必饶不了他们!”
其他人也都称是。
陈宓点点头道:“那诸君便拜托了。”
安排完产业上的事情,陈宓则是给邵材、邵刚、余贯、余中几人发了请柬,邀请几人来赴宴。
宴会自然在望海楼。
邵材、邵刚、余贯、余中几人赴宴。
陈宓也不兜圈子,直接说道:“在下已经与家师联系过了,也将几位的文章寄给了家师,家师相中了几位,有心收你们为徒,不知道你们可愿意与我进京?”
“啊,你说的是真的么?”
邵材喜道。
余贯与余中相视一眼,也俱都开心不已。
陈宓笑道:“自然是真的,不日将要起行,你们回家交代一番,跟着我的船北上就好了,家师说后年便要科举,希望你们留在汴京跟着他就读,也好多给你们上上课。”
邵材邵刚两叔侄颇为欣喜,对于这个安排没有疑问,但余贯余中却是皱起了眉头。
陈宓见状道:“正通兄正道兄可是担忧在京时候的日常花销问题,这个无须担心,老师既然叫你们进京,自然也会考虑到这个问题,食宿诸般问题都已经替你们安排好了,老师准备开一个学院,到时候大家都可以在里面任教,教学相长,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余中闻言喜道:“这却是好方法,老师大恩弟子无以为报啊。”
陈宓笑了起来。
这学院本身是没有的,不过现在却是要有的,因为他是决定要招揽一批士子,这批士子到京跟着张载,如果寄人篱下终究不太好,办个书院却是个好方法,正好传播关学壮大声势。
施彦卿听瞿洪庆说了陈宓要回汴京的事情,就找了过来。
“你要与我去汴京?”
陈宓有些诧异道。
施彦卿与瞿光秀成亲没有多久,又与妹妹施向春团聚,本不该这个时候外出才是啊。
施彦卿笑道:“二郎是担心光秀的事情么,她与我一起去汴京,瞿家钱庄已经整合进了银行,也无须我多管了,光秀觉得还是我的仕途更加重要,鼓励我与您一起去汴京,如果能够时时向张翰林请教的话就更好了。”
陈宓闻言笑道:“如此倒是无妨,只是香椿怎么办?”
施彦卿苦笑道:“那小妮子舍不得苏小姐,虽然每天也都来我家里见我,但却是不愿意搬过来,说是要陪着她苏姐姐。”
陈宓安慰道:“虽然你是他亲哥,但她长这么大,一直都是跟着苏念卿的,感情自然要深厚得多的,倒是无妨,那边我已经请梅老板等人照料着,不会有问题的。”
施彦卿点点头:“我也请老丈人有时间的时候过去看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不过静安不过去看看苏小姐么?”
陈宓诧异得看了看施彦卿。
施彦卿笑道:“苏小姐那么喜欢你,你们又算是故人,你要走的话,也该去辞行嘛。”
陈宓轻轻笑了笑道:“彦卿兄说的是,此事我记住了。”
江南多雨,雨后,菜市桥外一片沃野中的各种蔬菜长势喜人。
苏念卿与施向春在地里忙活,雨后得排水,最好是可以施点肥,这样长势会更好。
施向春一边施肥一边与苏念卿道:“姐姐,听我哥说陈静安要回汴京了,你要不要去见见他?”
苏念卿愣了愣:“他要回去了?”
施向春点点头:“对呀,他来杭州都半年了呀,事情办完了自然要回去的啊。”
“是呀,要回去的。”
苏念卿有些失神。
“姐姐?”
“嗯?”
“去见见吧。”
苏念卿自嘲地摇摇头:“不去了,有什么意思你,他在杭州这么久,也没有来过几次,而且,是他要离开杭州,只听说过离开的人找人辞别的,没有听说听说别人要离开主动找上门去的。”
施向春嘟嘴道:“姐姐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脸皮太薄了,以前你那么虎,怎么现在却是这么进退失据呢。”
苏念卿忍不住苦笑道:“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香椿不服气道:“不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情么,我也是从风尘中混过的,我还能不知道?”
苏念卿瞪了香椿一眼道:“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别在说那事情了,你哥是要走仕途的,要是被人知道,可是要惹来麻烦的。”
香椿吐了吐舌头的道:“我也就是咱们私下聊天的时候说说,我也是知道轻重的。”
苏念卿点点头,不免有些黯然神伤道:“有时候我也是怨恨自己的胆怯,也怨恨他不解风情的,但归根结底,与我来说,这是个正确的选择额,与他来说,却是个正人君子,既然对我没有想法,远离便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你说是吧?”
香椿歪了歪脑袋想了想道:“这么说来还真的是如此,以后我便不叫他没良心的了。”
苏念卿忍不住被逗笑了,笑骂道:“你呀你,陈静安还帮你找回你哥哥,你还老是叫他没良心的,没良心的是你才对吧。”
香椿不服气道:“谁让他有眼无珠的啊,姐姐这么好,又好看又有才华,关键是性格又好,若是能够娶回家那是他家祖坟冒青烟了啊,要不我以后就叫他缺心眼吧。”
苏念卿被逗乐了:“什么冒青烟啊,他是翰林学士的弟子,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我这蒲柳之姿哪里有资格嫁给他啊”
说到这里,苏念卿不由得笑容敛去,悲从中来,正欲落泪之际,突然听到香椿惊叫了一声:“那不是缺心眼的么?”
苏念卿噗呲一笑:“你别乱说”
话音未落,却听到远远的声音传来:“缺心眼呀?”
因为还远,所以只听到一些,但大约说的便是:谁缺心眼呀?
苏念卿赶紧一把捂住了香椿的嘴巴,香椿又尝到了泥土的味道,而且这次因为正在施肥,里面还带着些不可言喻的味道这时候的肥料都是沤肥,至于原料是什么,则是看能收集到什么了,有淤泥、有各种动物粪便、以及人的屎尿等等,味道自然是难以言喻了。
香椿很绝望,但苏念卿的眉眼之间却是带着喜气了。
因为刚刚下了雨,田埂上颇滑,陈宓轻一步浅一步的走过来,及至眼前,却看到香椿在呸呸个不停。
陈宓有些诧异,但却只能装作不见,与苏念卿道:“刚刚去了屋舍处没有找到你们,估计你们在地里,便找过来了,果然在呢。”
苏念卿站在油菜地中与陈宓福了福道:“今日下了雨,趁好时候施肥,这菜好长一些。”
陈宓放眼看了看,发现苏念卿的地里和旁边地的蔬菜长势都颇不错,甚至还略胜些,不由得惊诧道:“没想到苏小姐这种地的本事还真是不错啊。”
说话间,他端详了一下苏念卿,这姑娘肤色略黑了一些,但精气神却是极旺盛,比起在汴京时候,却是多了许多的生气,一身的风尘气也都尽去,变得朴实而清纯。
苏念卿抿嘴笑了笑。
陈宓倒是兴致勃来:“说起来还有我的功劳呢,我一会走得带走两斤尝尝。”
苏念卿想起上次陈宓来,正是他与那个护卫一起翻得地,再看看如今长势极好的菜地,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却听陈宓又道:“今日是施肥是吗,来,我来帮忙,我施肥可是一把好手。”
这次苏念卿怎么愿意再让陈宓沾手,赶紧道:“二郎不可,这沤肥不干净,赶紧莫要下来”
她见到陈宓已经在拖鞋,赶紧上了田埂阻止,连拉带扯的,还不忘回头与还在呸呸恶心不已的香椿喊道:“香椿,割点还没有施肥的油菜,一会炒了给二郎吃。”
说着就将陈宓拉走了。
香椿呸呸了两声,想着割点带着肥料的油菜回去,给那对苟男女尝尝味道,但想到这油菜自己也得吃,便只好割些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