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跟在丫鬟身后离开。
可直到她彻底离开厅堂,嫡姐的视线才算是挪开,那灼灼紧盯,就跟要把她的后背烧个窟窿出来似的。
等在外面的忱音,在得知青青要被关在祠堂罚抄后,顿时有些不愿意,甚至开始埋怨上嫡姐来。
还说要一直待在祠堂外面,陪她抄写完再一起回浅云居。
可这大冬天的,她要抄家规百遍,没有两天是出不去的,所以好说歹说,甚至用上了生平第一次威胁,才算是把忱音这丫头劝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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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秋院。
赵嬷嬷在院子里巡视着,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一抹满意。
宋景和办事效率很高。
这院子里没有一株花,也没有一个佣人身上涂脂抹粉、用了香料,很是了解殿下的喜恶,看来他们这次选中与宋景和合作,还算正确,起码此人善于观察,也愿意花时间精力去打听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情。
不过今早宋景和也实在是大胆,明知殿下不喜吵闹,还由着那个姜姨娘自作主张让府上所有的姑娘都挨个凑到殿下面前刷个眼缘。
呵。
赵嬷嬷眸中一道讥讽闪过。
她对宋景和心里的小九九再清楚不过的,不就是想着万一殿下就看中宋府的哪位姑娘了,日后宋府也能多一张底牌?
等赵嬷嬷巡视完,殿下的药也煎好了。
她端进屋子,便瞧见殿下正单手支着下巴在书案上看书,时不时地,指尖便抵在没有多少血色的唇上轻咳几声。
“姑娘,该用药了。”
赵嬷嬷向来谨慎。
即使没有外人在,也依旧警惕的喊殿下为‘姑娘’。
宋子衿接过药,还未喝,只是闻着那药的酸苦味,嗓间便泛起痒意。
赵嬷嬷一惊,连忙将帕子递上去。
宋子衿忙掩帕重咳。
过了许久,才停下来。
赵嬷嬷心疼道:“姑娘,您怎么样了?”
宋子衿低垂着眸子,俊秀的面容苍白却又平静至极,他看着帕子上落满的猩红血色,不由想起白日里闻见的香味,很是清雅,带着淡淡的药香,不苦却甘甜,似乎是从宋青青身上传来的。
良久,他才轻声:“无碍。”
*
青青在祠堂里抄的手都酸了。
才只有二十遍。
她有些泛起困来,还有些饿。
不免想起托李大娘去买的鲜鱼,若是没被罚,她现在应当是在浅云居里跟忱音一起喝鱼汤,在冬日里可是最滋补的了。
青青愈发写不动了。
可因为现在偷懒不写的话,原本只需要饿两天便能出去,她说不定得饿三天,只怕到时候连写的力气都没了。
这般想着。
青青叹了口气,只好继续。
就当练字了吧。
左右平日在浅云居,整日无事可做,也是弹琴绣花、读书习字的。
可没一会,祠堂的门就被敲响。
“三姑娘。”
青青一愣:“我在。”
随之,祠堂的门就被打开了,露出一个陌生的婢女,言行举止不卑不亢:“三姑娘,我家姑娘有请。”
听着这突兀的一句话,青青有些没反应过来:“你家姑娘是...”
那婢女浅笑了下:“嫡长姑娘今日与三姑娘见了一面,觉得与姑娘合眼缘,所以想请姑娘过去说说话,也好了解一下府上的情况。”
嫡姐?!
青青不想去:“可我还在被父亲....”
“三姑娘不必担心。”婢女道:“嫡姑娘替您求了情,老爷已经准许您出来了,家规也不必继续抄了。”
听着婢女的话,青青并没有觉得放松,反而愈发警惕起来。
嫡姐会这么好心?
绝对不会。
那么根据她恶毒古怪、锱铢必较的性子来看,只有一个可能——
嫡姐估摸着是觉得父亲罚的太轻,所以打算亲自折腾她。就像上辈子费尽心思诬陷她偷东西,然后使劲儿对她使坏一样....
青青可是想的十分明白,上辈子她逆来顺受,也只跟嫡姐明面上结过仇怨,后来嫡姐坠子丢了,说是她偷的,指不定就是觉得她碍眼,想寻个法子除掉。本以为这辈子能够躲过上辈子的命运,没想到还是因为这身香惹得嫡姐心里不舒坦,与之结了怨。
青青不想重蹈覆辙,便不愿去。
可费尽心思寻的好几个借口,都被这个婢女轻松绕开了。
最后还是不得不乖乖跟其身后,往嫡姐所住的长秋院去。
外头风大得很。
三日前,上京就下了雪,第一场就如鹅毛,簌簌纷纷落了满地,没一会就遍地皑皑,一眼望过去,树木山石皆如冰雕玉塑。
祠堂里没有炭火。
但却门窗紧闭,她一直缩着手写字,写得久了,手心也热乎些,可这出来才一小会功夫,手就已经有冻僵的趋势了。
但青青却仍然希望这条路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最好能有多晚见嫡姐,就有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