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青青熬了五十碗汤给嫡姐送去,嫡姐并未说什么,只是让赵嬷嬷选了一碗温度适宜的,其他统统倒掉。
青青看得可心疼了。
然后嫡姐也没喝,只是说自己乏了,让赵嬷嬷送客。
恰好青青也困得不行,回去倒头就睡,一直睡到隔日才醒,原本打算这日去扫墓的,可李知府的两位公子出了事,所以全城封锁,便只得再等等。
倒也还好。
父亲被陛下批了假,本就可以多在郴州呆一段时间。
等青青养好精神后,恰逢晚上无聊,她趴在窗台上发呆,忱音便出声了,眼睛亮晶晶的,“姑娘,我们出府去吧,这几日其他几位姑娘也都出去了,无事的!而且早就听说郴州有水城之誉,山水环绕,美不胜收!”
青青想起了上次想去逛却没去成的集市,眼睛微亮,点头应了。
*
她们也没去跟李管家说一声,就披了斗篷悄悄出去。
一出府。
就是一座高桥。
桥上熙攘,两边诸多摊贩,吆喝声声,行人拥挤,而桥下的河流上更是有许多河灯和船只,船只上居然也坐着摊贩,在那里大声吆喝着叫卖。
青青看得目不暇接。
这是她第二次上街,她还从来没见过在河上卖东西的商贩呢,果真跟上京不一样。
忱音正盯着一旁卖烟火的。
烟火被商贩点燃,就‘嗖’地窜上天,然后炸开,绽出朵朵短暂却璀璨的烟火。
忱音看得惊呼:“姑娘,您快看!”
青青用斗篷裹着身子,闻言抬头,虽只瞧见消散的烟火,却也抿唇笑着:“嗯,好看。”
前面还有表演的江湖艺人。
什么喷火耍大刀,舞剑碎大石,青青和忱音看得惊叹不已。
那些江湖艺人耍完杂技,就捧着盖子绕着场地一圈收钱,“大家伙儿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啊!”
着实热闹非凡。
青青想着:
原来这就是书本画上的夜市呀。
—
“江芙,你不是饿了吗?去笼子里捡吃的呀!”
“我看呐,还是不够饿。”
“不是说,人饿到了极致连树根都吃吗?我也没看江芙吃树根呀,现在只是让她去笼子里捡吃的都不愿意,我看她根本就是不饿。”
......
郴州城内,灯火万千。
长街璀璨熙攘之下,隐蔽的巷子里却黝黑无光,几条恶犬被关在笼子里,此刻犬吠声声,也掩盖不了几名侍女的肆意大笑。
而在这群侍女中间,则有一名瘦小的姑娘,看年纪还不足十岁,面黄肌瘦,身上的衣服明显不合身,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可被这般嘲笑,这个小姑娘却格外冷静,仿佛司空见惯。
“你们丢了我的午饭,所以你们要补偿给我。”
她一开口,周围的侍女顿时哈哈大笑。
“她说什么?要我们补偿?”
“江芙不会是疯了吧?”
“她哪天不是疯的?”
“这话也对,哈哈哈哈....”
侍女们笑作一团。
这时,名叫司雁的侍女显然是领头的人物,她站在其他侍女前头,掐着腰看向江芙,“你的午饭不是好端端的放在狗碗里吗?谁看见我们偷了?如果要偷还会让你发现在哪吗?”
另一个侍女附和道:“江芙你快伸手去捡啊,再不捡起来,可就要被狗吃完了!”
江芙虽然是江家的大房嫡出姑娘,可她爹娘去的早,家财生意都被二房接了手。按别人的话来说,便是像个狗似的活在江家,任人欺凌。
那些侍女叫嚷着别耽误时间,快去捡。
可江芙依旧站在那里没动。
司雁彻底等的不耐烦了,上去就一脚踢在江芙的腿弯处,江芙闷哼一声就趴在了地上,腿弯处的疼痛剧烈,但她却硬是忍着没哼一声。
司雁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让你进去捡没听到吗!”
笼子里的恶犬发出吠声。
江芙攥紧拳头,漆黑的瞳仁迸出狼般的寒光,她在司雁再次要踢过来时,猛地抱住司雁的肚子就将她推到地上,然后往司雁的脸上猛捶,明明是个不足十岁的女娃娃,还如此瘦弱,打起人来却一点也不手软。
司雁疼得嚎叫一声。
一旁的侍女这才反应过来,上去将江芙从司雁身上扯下来,就开始对江芙拳打脚踢。她们年纪不小,瞧着都在双八年华,可长时间处于江家二房的欺压,无处发泄,就都将江芙当做出气筒。
等她们打尽兴后。
司雁才拍了拍手,啐了一口唾沫,“江芙,今天没把你打死,你就应该对我感恩戴德!”
说完,又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江芙,就带着其他侍女离开了。
江芙被打得浑身青紫,她趴在地上许久,直到她感觉身体越来越冷,才开始挣扎的爬起来。
她不能生病。
这些伤忍忍就可以,但如果落了风寒,没钱看病,她一定熬不过去。
江芙挣扎着坐起来,
“汪汪汪——”
笼子里的恶犬龇牙咧嘴,正冲着她狂叫。
江芙漆黑的眸子慢慢看向笼子,想到自己这些年不断被人欺辱的生活,慢慢被仇恨和怨毒蒙蔽。
她江芙以后一定要站到最高处,把所有欺辱过她的人通通杀了!
“你怎么了?”
一阵清婉的声音突然传来。
江芙下意识寻找武器,抓了把石子,就满是警惕的抬头。
只见巷子口,正站着位穿着考究的姑娘。
她穿着湛蓝长锦裙,腰系一条紫腰带,发间斜插的白玉钗子垂下些流光苏,时不时随风而动,拂过她侧脸,将她淡雅的气质又添了几分出尘,此刻那双水眸正微睁的看着她。
许是许久没得到回应,所以她又说了句:“你怎么受伤了?”
青青看着那个满身伤痕的小姑娘,身板瘦弱,皮肤饥黄,脖子手腕等露出来的地方又遍布青紫,她连忙将斗篷解开,裹到那个小姑娘身上,“是被人欺负了吗?”
江芙愣愣的看着青青,听着这么温柔的语气,警惕感慢慢消散,手里紧紧攥着的石子也洒落地面。
她摸了摸斗篷帽子上毛茸茸的地方。
好暖和。
爹爹娘亲还在的时候,她也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