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很明显就是在讥讽青青,周围人都听得出来,掩唇笑着。
尤其是宋倾染,貌似斥责的看了眼五姑娘,道:“瞧你,夸人就夸人,就不能好好夸?这话说得三妹倒像只偷天鹅羽毛的癞蛤蟆似的。”
这么训斥完五姑娘后,又转头去看青青,温柔道:“三妹应当不会介意吧?”
青青僵硬的点了下头,“不介意。”
这跟她之前惩戒绿梅不同,对于二姐姐一行人,青青逆来顺受的十多年,早就把对她们忍气吞声刻进骨子里了,不管她们说什么,嘲笑什么,她都下意识笑一下,然后把事情揭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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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恹着张小脸回到帐篷。
枕星看见了,便问:“姑娘怎么了?”
青青不想让枕星担心,所以摇摇头,道:“无事。”
忱音却没忍住,生气道:“二姑娘她们做的太过分了!”
枕星有些好奇,“发生什么了。”
忱音便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枕星听完之后,又看了下姑娘满是委屈的小脸,叹了口气,道:“姑娘,奴婢先请罪,因为待会说的话,可能不是很中听。”
青青垂眸:“没事的,你说吧。”
枕星严肃道:“奴婢知道姑娘想要体面,但体面都是需要挣来的,姑娘这样好欺负的性子,又怎么有体面可言?”
忱音吓得忙要去捂枕星的嘴。
这番话说得可比她之前劝姑娘嫁人说得还要大胆!
枕星却躲开了,继续说,“姑娘现在明明可以不用继续忍气吞声,老爷对您的宠爱也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就像奴婢昨日惩戒四姑娘,四姑娘连一个‘不’字都不敢说,又为何还要任由其他人欺负到头上?这样下去,即使老爷多么把姑娘放在心上,但总会有顾及不上的时候,姑娘难道就要这样委曲求全过一辈子吗?奴婢今日有罪,但就算是要死,也要点醒姑娘。”
枕星说完这番话,就跪在地上请死。
青青呆愣愣的,她被这番话说得脑子有些混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回些什么,便干涩着嗓子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等忱音和枕星都出去后。
帐篷里就只剩下青青,她一边画画,一边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想枕星说的话。
她过得的确很窝囊。
这辈子都没怎么硬气过。
其实她也有硬气的时候,小时候二姐姐骂她是野种,她便反驳,二姐姐便故意弄坏父亲心爱的珊瑚,然后栽赃说是她弄的。
她跟父亲说没有,却换来的是一顿打,打完后父亲问她知错没有,她便说自己没错,这件事不是她做的,父亲依旧不信,又把她狠狠打了一顿,还关了黑屋子。
后来她学乖了,二姐姐骂她什么,她都不反驳,挨打的就少了,麻烦也少了,骨气便也被磨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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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
忱音端了洗漱的水进来,就瞧见姑娘眼圈黑黑的,吓了一跳,“姑娘这是一夜没睡?”
青青揉了揉眼睛,“没有,后半夜还是睡了的。”
忱音忙拉着青青到镜子前坐下,“姑娘,您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再过一个时辰狩猎可就要开始了!那么多的王孙贵族以及公子哥儿都在呢,姑娘您这真是....”
不过好在用脂粉能遮住。
因为女眷也可以参加狩猎,所以老爷那边吩咐枕星送来了骑装,好几件不同款式和颜色,都十分好看,忱音都挑花眼了。
最后选了件杏黄色的。
因为青青性子柔和,长相也温婉没有攻击性,穿得艳丽些倒有些不相称,反倒是这种温柔的色系很相配。
姑娘现在的发饰多了,但她却不爱带,还是喜好那支白玉钗。
忱音也好奇过这支钗是怎么突然回来的,但姑娘却避而不谈,红着脸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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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狩猎场有皇帝陛下。
再加上前段时间三皇子突然暴毙,导致上京人心惶惶,所以这次春猎的守卫比往年多了两倍。
等皇帝陛下射了第一支箭后,所有参加狩猎的人都骑着马飞奔进林子,而其他人则在营地等候,不远处就是马场,一些不会骑马不敢参加狩猎的人就会去那边领性子温顺的马匹来过过瘾。
青青呆的无聊,便也去了。
这次陪在青青身边的是枕星,因为昨日看守帐篷的是枕星,所以今天就轮到忱音了。
半路就又碰到了五姑娘。
五姑娘今日穿的也是杏黄色的骑装,恰好跟青青撞了颜色,她将青青上下打量了一番,腰肢纤细,身段高挑,样貌精致,一眼就能勾人魂魄,不愧是有个青楼女子的娘!
不仅撞衫,还比对方丑,这种羞愤感让五姑娘气愤不已,语气不善,“三姐穿衣之前不先打听一下别人穿什么样色吗?跟你穿同色衣服还真是晦气!”
青青下意识想道歉,她的手就被枕星抓住了。
枕星并没说什么,只是平静的看着她。
青青深呼一口气,因为紧张手指不断发颤,她努力控制住,想象了下嫡姐嚣张跋扈的样子,高昂起下巴,努力模仿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枕...枕星!”
枕星立马一巴掌扇去。
打的却是五姑娘身边的丫鬟。
“混账东西!主子做错事说错话,你身为大丫鬟难道不会看着点?”
这么说完,枕星又冷着脸一巴掌扇在五姑娘脸上,同时呵斥:“五姑娘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吗?三姑娘为长,你为幼,哪有这样跟自家姐姐说话的,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五姑娘捂着脸,有些懵,随之尖叫,“宋青青,你敢让人打我,就不怕我告诉父亲吗!”
枕星神色不变,继续说,“五姑娘若是觉得委屈,尽管告诉老爷,看看到时谁占理。”
这么说完,枕星就毕恭毕敬的转身面向青青,“三姑娘,我们快去马场吧。”
青青刚才在听到五姑娘说那句告诉父亲时,其实慌了下,下巴都昂不起来了,直到看见枕星神色依旧不改,才算是稳住,将手搭在枕星的胳膊上,“走吧。”
等走出去一段距离,青青才没有继续模仿嫡姐的盛气凌人,步伐越来越慢。
现在所有人都说父亲宠爱她。
其实她并没有感觉到,父亲虽然送了丫鬟首饰来浅云居,却一次也没来看过她,又怎么会是宠爱?
可她们都这么说....
她看了看枕星,有些没忍住,“可我并没感觉到受父亲的宠爱。”
枕星一点也不奇怪她会问这个问题,平静道:“姑娘不用想这么多,只需知道您受宠就行,只要姑娘愿意,除了嫡姑娘外没人敢给您脸色看。且姑娘性子柔玩不来那些弯弯绕绕的阴谋陷害,看谁不舒坦直接打就是,不必跟她们多废话。”
青青又看了枕星一眼。
不愧是从嫡姐院子里出来的,那教训人的脾气跟赵嬷嬷相差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