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妈妈逼着她学习，小默玲还不觉得委屈，毕竟小木一直陪着她，她并不觉得孤独。

令小默玲感到害怕的是，有一天下课她去上厕所，发现有许多女生围在厕所门口，她们的脚下有一个女孩正奋力的朝门外爬去。

小默玲怕极了，她不敢踏进去，强忍着自己的生理欲望退了出去。可那个女生仓皇无助的绝望表情，深深印在小默玲的脑海中。

从那以后，小默玲变得敏感起来，一旦有人靠近她，她就会浑身颤抖的看着那个人，持续不断的摇着头。

周围的同学看到她神经兮兮的样子，开始和她划清界限，不愿和她有过多交集。

有好心的同学把小默玲的情况告诉老师，老师也与她谈了几次话，眼见没有起到作用，也不再管她，由她自生自灭。

直到有一天，班里来了一个新同学，看上去又高又壮。刚来到班里，一屁股就坐在小默玲身后的位置上。

那天小默玲睡醒后，看到身后的男生，把她吓的叫了出来。班里人对她一惊一乍的举动习以为常，老师也只是让她站出去，别的什么话也没说。

小默玲站在走廊里，不久那个新转来的男生也跟着她的脚步走了出来，和小默玲站在一起。

小默玲怯生生的看着男生，稍稍往旁边退了一步。他没有在意，反倒是微笑着问她：“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

“穆默玲。”

“穆默玲？那我以后叫你默玲，可以吗？”

“可，可以。”穆默玲咽了咽口水，视线飘忽的往班内看去，正看到小木可怜兮兮的看着她，脸上满是对她遭遇的气愤。

穆默玲看到小木这个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男孩看到她在笑，好奇着问道：“默玲，你在笑什么呀？”

“呐，刚刚小木在对着我说老师的坏话，还说她早晚要在老师面前给我讨个公道。”一听到男孩的话，穆默玲的话就多了起来。

“是坐在你旁边的那个女孩子吧？原来她叫小木呀。”

“咦？你能看到小木吗？”

“额？她不是正在那里坐着吗？为什么会看不到呀？”男孩对穆默玲的话深感不解，询问道。

提到这里，穆默玲的眼睛中带着一丝伤感，用着难过的语气说道：“同学们都说班里没有小木，他们都说我是疯子，都不相信我。”

话音未落，男孩一下子笑了出来，穆默玲看到他嘲笑的样子，气恼着跺了跺地面。

男孩没有嘲笑下去，反而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你呀，就是想得太多了。别人想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吧，反正我能看到她，我们三个人玩不就行了？”

穆默玲嘟着嘴思索着，随后赞同的点了点头，但是嘴上依旧不依不饶的说道：“你是谁呀？我为什么要和你玩呀？”

闻言，男孩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叫我小熊就好了，以后有我保护你，你就不怕了。”

穆默玲抿着嘴微微颔首，但是却表现的并不在意，这副姿态把小熊气的够呛，反过来捉弄着她。

夕阳西下，两个孩子在夕阳的照耀下玩闹。只是在其他人的眼中，他们好奇穆默玲为什么一个人在转着圈圈，脸上还流露出璀璨的笑容。

……

“叮叮叮……”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穆默玲也从梦境中清醒过来，揉着自己的眼睛，适应着房间中昏暗的灯光。

洛静矜盈盈一笑，坐在她身旁，问道：“默玲，刚刚你都梦到了什么呀？能跟姐姐说一下吗？”

穆默玲嘟着嘴巴点着头，乖巧着说道：“我梦到小时候自己和奶奶住在一起，妈妈当时送给我一个娃娃，我给她起名叫小木。”

“还有吗？”

“小木后来离开了一段时间，等到我搬到爸爸妈妈那里以后，小木就又回来了。”穆默玲仔细回想着先前做的梦，回答着洛静矜的问题。

“那默玲，你有没有梦到小熊呢？”洛静矜记录下穆默玲的回答，继续引导道。

“姐姐你真厉害，你是怎么知道的呀？我梦到我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我看到一个女生，被好多好多人踩在脚下。

我还看到，还看到她脏兮兮的脸，还有她的眼睛。我当时好害怕，我赶快跑开，然后，然后我就认识了小熊。”

突然，穆默玲的话锋一转，声线突然沉了下来，说道：“我答应过默玲，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人能欺负她。”

“小熊，谢谢你。”又突然，穆默玲的声线回归正常，双臂紧紧抱在胸前，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

洛静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没有继续追问这件事，反倒是询问起一句不相干的问题：“默玲，你还记得小木和小熊长什么样子吗？”

“嗯……小木就跟布娃娃长得一样，小熊我记不得了，我只记得他长得又高又大，很有安全感。”

话音未落，她突然沉下嗓子，说道：“默玲，你竟然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我生气了！”

“别别别，我错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她回归正常，委屈的说道。

“就是就是，都怪你总是在默玲面前乱说话，换我我也不愿意搭理你，哼！”

“你每天什么话都不说，还怪我说话多了？”

“小木，小熊，你们不要吵了，好不好？”

“好好好，默玲，我们不吵。你也不要生气，好不好嘛！”她突然柔下声音，撒娇道。

“好，小木，我答应你。”她又回归正常，应和着先前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

洛静矜微笑着看着穆默玲的变化，眼见她平静下来，这才揽起她的手，往门外走去。

……

女孩的父亲在走廊里来回走动，靳叶秋坐在值班室里，戴着耳机，眼睛却一直盯着男人。

门从里面打开了，穆默玲带着笑容同洛静矜说着话，时不时还切换着语气自问自答。

男人看到女儿走了出来，忙走到洛静矜面前，询问道：“洛医生，我女儿她怎么样？”

洛静矜若有若无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问下去，转过头来对着穆默玲说道：“默玲，你和你的朋友一起陪着这个姐姐玩一会，可以吗？”

靳叶秋见状走上前来，半蹲下来捏了捏她的小脸，柔声道：“对呀，姐姐还没见过默玲的好朋友呢！给姐姐介绍介绍吧。”

靳叶秋领着穆默玲进了值班室，洛静矜则是带着女孩的父亲进了房间，低声回复：“穆先生，你和你的妻子还记得默玲的那个娃娃吗？”

穆先生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想到了许多年前因为搬家而遗失的那个娃娃，这才出声与洛静矜确认了一番。

洛静矜和穆先生核对了一些细节，确认无误后，她叹了口气，说道：“穆先生，恕我直言。默玲走到今天这种境地，你们夫妇二人难辞其咎。”

穆先生沉默着，他从洛静矜询问的细节中，想到了当时他与妻子的处理措施。现在想来，他们粗放的教育方式，伤透了女儿本就敏感脆弱的心。

为了自己的女儿，男人的尊严算不上什么，于是他对着洛静矜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说道：“洛医生，我知道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可是默玲还小。

无论如何，我希望洛医生你能救救她，起码能让她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这样，我就算是死了也瞑目了。”

洛静矜注视着眼前跪下的父亲，这些年来她见得最多的就是这种场景。她嘴唇微微动了动，似是想说些什么，最后都化为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