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犯禁,国都骚乱。
任何一条,都是极大的罪名。
能让四名都尉耐住性子的,自然不是什么血狼部野民。
而是能让邢国粮食增产十倍,从此以后不再缺少粮食的国之宝器。
此时柴勇、大牛等槐丘里民兵、少年一个个浑身是伤,根本站起来都费力,更别提动手搬运春耕套装。
乙干脆亲自动手,将骨犁、锄草车、钯土车、播种耧车一件件搬出来,冉有、子车仲行见状急忙上前帮忙。
粗略跟四名都尉演示一遍如何使用这些农具,朱成、白泽、秋原的眼睛就瞪得圆滚滚,哪怕闾丘隽明也显得格外热切。
朱成抚摸着兽骨磨制的光滑犁铧,不由激动道:“有了这一套春耕利器,不说能增加多少倍的田亩,哪怕田亩数量不变,单单耕犁能深耕这一项,就能保证增加两成粮食产量啊。”
白泽提着锄草车欣喜的翻来覆去的看:“以前每当夏日锄草总是花费不少精力,没想到还有这么精巧的锄草车。”
秋原与闾丘隽明则是围着播种耧车仔细研究,每一个部位的功用都会仔细询问,这件农具也是四者中最复杂的一个。
虽然四人在国都担任都尉,奉命统领大军日常训练,但他们同时还是中大夫封爵,有方十五里的封地。
礼制中大夫封土,方十五里,为田二十万亩,领民四千人,若是有了春耕套装就能节约大量劳动力,进行更有价值的经济生产。
这么一套春耕套装,极大提升春耕效率,被称为国之宝器绝不为过。
朱成开心的浓浓的短眉都在一跳一跳,站起来咧嘴笑道:“国之宝器关乎国运不容有失,上庶乙与我们左师校尉冉有是旧识,那就落脚左师大营吧。”
秋原当即跳出来反对:“朱成都尉你可是越权了,国都之内秩序维护、军功审核一向是我们城卫军的职责。
虽然今日的误会导致诸多不愉快,但我城卫军秉公执法决不放纵私仇,上庶乙不如暂居城卫军大营,等待国君、诸卿召见。”
就连闾丘隽明都忍不住开口道:“城卫军、左师涉及到今日混斗,怕是还要避嫌的好,我觉得右师距离上城最近,可以为上庶乙提供住所。”
“哈哈!”
最后出声的白泽忍不住笑起来,露出自己的目的来,“闾丘都尉,不仅城卫军、左师要避嫌,你身为闾丘校尉的叔叔,右师也是要避嫌的啊。
我看城内唯有中师大营最适合让上庶乙落脚,毕竟我们中师可是国君直领呢,也跟上庶乙没有任何矛盾牵连。”
四名都尉看到春耕套装之后,再也没有了拿乙做替罪羊的想法,只想着能凭借这功劳不要让国君太生气,争来争去都不愿轻易放手。
四周两千多号士兵呆愣愣的,以前总觉得自家都尉威严神武,却第一次看到如此人性化的一面。
“唉,你们几个年轻人,想不到这般啰嗦!”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中城门传出来,紧接着走出一名七旬老者。
这位老者双眼炯炯有神,即便相隔数十丈距离,乙都能感受到老者那双犀利的眼神,简直好像两把尖刀直插人的心灵。
高七尺六寸,身穿绯袍,戴虎贲冠,腰金佩玉,挎着一柄五尺长剑,龙行虎步身姿矫健,人还在十丈之外,那股惊人的气势就扑面而来。
两千多名士兵再次乖乖的拜服在地,柴勇、大牛、公孙武不敢直视这老人,哪怕乙都觉得有一股莫大的压力。
“属下见过左师公!”
“城卫军秋原,拜见左师公!”
“怎么把左师公您老人家惊动了?”
朱成、白泽、秋原、闾丘隽明四名都尉纷纷上前行礼,老人却不在意的摆摆手道:
“都说老人家做事磨磨蹭蹭,没想到你们四个年轻人也是这么啰嗦,怎么能让国君放心呢?”
见四人想要辩解,老人却挥手制止,满脸肃然道:“国君既然下令你们四人,速速恢复国都秩序。
那就不要被其他的事情分心,今日城门混战导致国都混乱,所有参与斗殴者都要严惩。
左、中、右三师将士,不管家世如何,亲人担任何职责,都要严格受训一个月不得回家,不得出大营一步。
城卫军也要受罚,不过考虑到京畿居然野民盗贼流毒,严令一个月内清扫京畿之内一切野民盗贼。”
朱成小心的上前道:“左师公,那上庶乙进献的春耕宝器呢?”
老者瞥了一眼,朱成就再也不敢说什么,乖乖的退到一边去,其他三名都尉更是不敢再说什么。
老者这才厉声道:“国都之内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今日值守城门的城卫军司马,居然以私怨谋害国君封爵。
秋原你先将这人关押起来,涉及此事的他背后亲属全部控制,负责的城卫军士兵毕竟是听令而行,就责罚二十军棍吧。
至于那上庶乙,虽说他之前发明雪橇车有功,现在又来进献国之宝器,但在国都之内与城卫军大打出手,以至于国都大乱也要严惩。
朱成你将上庶乙与他随行所有人,都暂且关押在左师大营,冉有负责监管他们,决不许出大营一步。”
四名都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拱手道:“遵左师公之命!”
老者这才满意的大声道:“既然你们都没有异议,三师各部就各自返回大营,城卫军负责尽快平息国都乱局。”
左师公的决定传达开后,不管是四大都尉还是两千多名士兵,都不由松了口气,这样的惩罚可以说是很宽松了。
乙听到对自己的处置,心中也松了口气。
老者的态度看似很严厉,却是在保护自己,不管是所谓关押在左师大营,还是冉有随身监管,简直是邀请乙去左师大营做客。
冉有努力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严肃状,可是黝黑的脸上那一嘴白牙露出,蓬松的大胡子不住颤抖,居然是忍不住偷偷地咧嘴笑起来。
同样面色黝黑的子车仲行,更是偷偷对乙挤眉弄眼,低声笑道:“小乙兄弟看到没有?还是咱们左师公贴心啊!
你也不用在乎什么关押监管的,只管把咱们左师大营当做自己家就是,兄弟们这几个月还挺想你的。”
接下来不用乙开口,热情的冉有拿出他能找到的最好伤药给公孙武治疗,还大咧咧安慰道:
“公孙小弟不用担心,咱们左师前几年跟弦余大军作战时,就经常有兄弟被对方的马匹撞伤心脉吐血不止,这灵药服下去保管明天就好一大半。”
子车仲行更是招呼左师的将士:“来二十个兄弟,把槐丘里的民兵兄弟们扶上车,东西规整起来,咱们回家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