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川看着吴小天与一个叫做希希的聊天对话框。
希希:你在哪呢?
吴小天:在外面看电影。
希希:老姜到处找你呢。
吴小天:我知道。
希希:那你还不回她电话。
吴小天:心情太压抑了,我需要释放释放。
希希:我也觉得她处处刁难你,你干脆辞职吧,以示自己对她的反抗,也给姐们们打个样,以示反抗。
吴小天:没那个勇气,今天离职,明天去喝西北风?
希希: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若心情不好,就出去走走吧。
吴小天:去哪?
希希:你前几天不一直嚷嚷着要去西藏吗?
吴小天:想去,没那个勇气。
刘海川看着两个人的聊天记录,他忽然明白了,吴小天现在工作干得并不开心,但迫于生计,她还不肯离职。
两个人女生的聊天很快结束,吴小天抬头看着电影里的画面,她其实根本就没有心思看电影,反而是低头看着手机,手机里,是她收集的一些去西藏的攻略和西藏沿途风景的照片,有怒江七十二拐,有羊卓雍措湖,有纳木错,有鲁朗小镇的松林,有南迦巴瓦峰的雪山,她其实很想跟一直刁难自己的老姜干一架,然后痛痛快快的辞职,背上自己枣红色的行李包,买一张从北京到拉萨的火车票,来一场期待已久的西藏旅行。
但她,没那个勇气,这些年,自己在北京挣得不多,每个月的收入只要八九千块,除去日常的开销,她并没有多少积蓄,若辞了这份工作,就意味着她失业,没有收入,没有收入就没有安全感,她不想让自己那么被动,可她实在受不了老姜对自己的压迫和刁难,这个更年期的老女人,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觉得吴小天性格温顺,好欺负,就成天的给吴小天安排本不是她指责的工作,连拿个快递,拿外卖都让吴小天替自己干。
吴小天对老江的压迫提出反抗,结果,老姜翻脸,更是处处给自己穿小鞋,这几天有很多电子资料需要老江发给吴小天,老姜居然不通过办公系统,让吴小天拿着优盘去她那拷贝,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吴小天受不了了,跟领导请了假,她要出来释放一下自己的压力,心底里也有了一个还迟迟下不了决心的计划。
看着吴小天静静的坐在自己的面前,时不时的抬头看看银幕,又时不时的看看手机,刘海川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那时候,吴小天与刘海川在同一家公司,两个人都刚入职不久,一起参加公司的新员工培训会,刘海川坐在第第二排,第一排的座位始终是空着的,刘海川前一晚没有睡好,一边听课一边睡觉。培训会茶歇的时候,刘海川倒头就睡,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前面做了一个女生,女生剪着干练的短发,身穿一件湖蓝色的纯棉短衫,低头在那看手机,女生的背影很迷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刘海川用手杵了杵女生:“你是谁呀?”
女生转身,扭头,大大的眼睛透露着些许的温柔,面庞干净清秀,皮肤洁白如玉,一颗小米粒大小的痣挂在樱桃般的嘴上角,女生眨了眨眼,柔软的双眼皮仿似一道温和的阳光直奔刘海川的心里。
女生却没有理会刘海川,又扭过了头,继续低头忙自己的事情,沉默不语。
而此时,吴小天依旧低头沉默不语,刘海川也依旧静静的坐在她的背后,他们好像从未认识一般,犹如三年前的那天。
刘海川依旧伸着脖子,犹如一只迫不及待的狗一般朝着吴小天张望,一不小心,自己的半个身子向前倾,差点跌在前面的座位上,差点栽到了吴小天的怀里,吴小天慌乱地扭过头来,看了看刘海川,在两人四目对视的那一刻,电影的屏幕刚好是亮的,犹如黑夜之中忽然放了一颗照明弹,让刘海川看清了女生明亮的双眸和充满温柔和有神的眼睛,这双眼睛他再熟悉不过了,眼神依旧可爱如初,刘海川找到了久违的熟悉感,他的心咯噔一下,犹如千万只小鹿在胸膛中乱撞。
吴小天看了看刘海川,又扭过头,心里想:这个男生好没素质,撞了人竟然都不说声道歉。但她又觉得,这个人,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呢?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尤其是他的眼神,好像很像一个人,像谁呢?
吴小天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是谁,已经被她早已遗忘在脑海里的人,她怎么会轻易的记起来呢。
电话又响了,是老姜打来的,吴小天本不想接,但老姜一遍又一遍的打,吴小天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接,若接,老姜肯定是在找自己,肯定会对自己工作日请假出来教训一番,然后给自己安排一堆的工作,这些工作,往往是一些并不着急的工作,而老姜总会是一幅十万火急的样子,吴小天真不想理她了。可不接,老姜不会真的有紧急的工作需要自己去处理?思前想后,吴小天还是不忍做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举动,握着手机,溜出了电影院,找了个安静的角落。
“喂,姜姐。”
“吴小天,你跑哪去了?工作日,怎么找不到你了,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不接,你想不想干了?”
“姜姐,我今天跟冯总请假了,我身体不舒服,想休息一下。”
“你身体不舒服,我身体还不舒服呢,这么多活等着,你要我一个人干呀?大家都是一起干活拿工资的,谁也别想偷懒。我跟你说,现在有几个着急的项目,你得回来接,我手里的活那么多,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去干你的活。”
“姜姐,咱们两个是同级别,分工也很明确,您不要总是把一些本不是我范围内的工作交给我,这样我很不舒服。”吴小天真的想跟这个老姜干一架,凭着自己资历老,她就倚老卖老的欺负人。
“你不舒服?我还不舒服呢,你想不想干,不相干就别干了,让工作再招个人,省得你占着茅坑不拉屎。”
吴小天沉默不语,她觉得委屈,她想哭,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吴小天,你回话,你想不想干了。”老姜就是看不惯吴小天,就是想为难她。
“还就真不想干了,你就是那个老姜吧,倚老卖老的更年期变态老妇女,你是X生活不和谐内分泌失调呢还是更年期综合紊乱症,欺负人欺负惯了是吧,有种回家欺负你老公,欺负你爸你妈,实在心底里有火没出发,自己拿脑袋撞墙去,我跟你说,我们还就真的不伺候你了!”
“你谁呀?你有病吧!”老姜被突如其来的陌生男人声音惊吓到,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我告诉你,吴小天善良,并不代表就可以被人欺负,你每天在公司里对大家横挑鼻子竖挑眼,大家早就看不惯你了,明天我就找你领导,把你那张假惺惺的脸皮撕下来,让大家都看看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垃圾。”
“你,我不认识你,我不跟你讲话。”老姜挂断了电话。
刘海川嘿嘿一笑,完胜。
他将电话递给呆在一旁的吴小天,又摘下自己的口罩,眨着眼睛,嘴角上扬:“吴小天,好久不见。”
吴小天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刚刚,一个陌生的男人忽然抢了自己的手机,但男人并没有拿着手机逃跑,而是对着电话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虽说不知道男人的模样,但从声音里,吴小天听得出,这个男人,是久违的刘海川。
“怎么,不认识了?”刘海川依旧微笑着。
吴小天扭头就走,一句话也不说,眼泪却哗啦一下流了出来,刚刚,她和老江打电话的时候,还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可现在,她终于绷不住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的这么痛快,那些积压在内心许久的情绪瞬间如同火山爆发一样,眼泪犹如岩浆一般喷涌而出。
或许是工作中的不如意令自己心生委屈和憋闷,也或许是突然见到刘海川而惊慌失措,更或许是刘海川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而感到痛快淋漓,再或许是吴小天接下来要面临的失业而心生惶恐不安,反正,她就是想哭。
吴小天跑出了电影院,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跑在车水马龙的马路上,刘海川紧跟其后:“吴小天,你等等,等等我。”他一边说着,一边拉拽吴小天的胳膊。
吴小天不听,头也不回,任凭刘海川拉拽自己,也不肯停下自己的脚步。
“吴小天,你能不能停下来,危险。”刘海川见一辆车行驶过来,连忙一把将吴小天跑起来,竟然硬生生的将吴小天扛在了自己的肩上。
“你放开我,放开我”,吴小天努力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