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咏慈的手语是从朱迪那里学来的,朱迪很厉害早些年也和江咏慈一样是一名无国界医生。
听她说,因为去的国家很多,面临的病人也有所不同所以一直以来都被外力推着学了很多技能。江咏慈只学了个皮毛,刚才对解杨比得那几个动作算是她的极限。
她想要是这次传染病结束了,自己还要亲口对解杨再说一次。
她要对男人说
你要当爸爸了。
我们的孩子叫小辞。
还有就是,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再来一次,这一次换我去追寻你的脚步。
江咏慈光是想想,就已经热泪盈眶。
江咏慈每天的工作就是对比工作人员送来的样本,分析病毒的变异情况。偶尔人手不够的时候就去帮忙坐坐后勤,一天下来腰酸背疼就连吃饭的时间都很少更不要说是见解杨。
解杨带来的那批特效药很有用,大部分居民感染的病毒结构并没有变异,所以藏星的出现更像是救世星,挽救了当地很多人的性命。
可往往怕什么来什么,病情平稳几天后小镇的东部死亡人数忽然激增,江咏慈携着专业医疗团队到达,对比筛选感染人员共同去过的地方。
将病毒的源头指向小镇中心的肯尼家族。
当工作人员强制性破开了紧闭的房门,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肯尼爷爷躺在床上,四肢溃烂嘴里吐着细密的白色泡沫,而前几天还开心的和江咏慈比着手语的怀特则病怏怏的倒在老爷爷的身边,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这个家里唯一的两个年轻人,肯尼爷爷的儿媳妇和儿子早就惨死家中,他们横死倒地,看起来已经去世很久。
腐烂的味道扑鼻而来,隔着防护服江咏慈都能闻到令人反胃的腐臭。
这种情况下尸体焚烧显然是最好的决定,江咏慈让两个年轻的男人用裹尸袋把尸体装出来她自己去查看爷孙两人的病情。
老人瞳孔已经散光放大,江咏慈将手电摁断叹了口气。
“啊啊”小怀特终于睁开了眼,他眼睛暗淡无声咿咿呀呀的想表达什么。
濒死之人,才会回光返照。
江咏慈太熟悉这种反应,她心里密密麻麻的泛着疼,低头想看清男孩儿对自己表达的手语。
“Silvia!”
“Silvia!”
阿利斯和朱迪同时发出怒吼,下一瞬间江咏慈的防护眼镜被拽下,脸上的口罩被对方尖利的指甲划出一道口子。
职业暴露!
江咏慈猛地屏住呼吸,往后退了几步。
阿利斯想往前,但朱迪立刻反应过来呵斥到:“别去!Silvia已经职业暴露,她现在就是潜在的感染者。”
“可是…”阿利斯反驳到
“别过来!”
这一次出声的是江咏慈,即使心底心乱如麻但她脸上还是强行保持镇定,她隔着安全距离厉声对朱迪命令到:
“医疗救助箱里还有多余的口罩,朱迪你马上去拿。”
朱迪在她开口的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背过身就跑。
江咏慈在此期间不敢喘气,她沉着的命令所有人与她保持安全距离。小小的怀特抓住了女人的防护眼镜哆哆嗦嗦的为肯尼爷爷戴上,他啊啊啊的叫喊着,周围防护完善的医疗人员立刻将他控制住。
朱迪拿来了口罩。
“怎么给你?”
“放在那张桌子上,我来拿。”
朱迪按照她的要求将东西放好,然后快速的往后退了几步。江咏慈不敢太往前靠,她现在感染的几率非常大稍有不慎就会成为新的病毒携带者。
她小心翼翼的上前将口罩拿到然后飞快的戴上。
“阿利斯,朱迪。”江咏慈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沙哑。
“我们在”
“你先把这孩子运到特定的地方接受隔离治疗。”
“那你呢?”
“我也去,但我得自己去你们给我准备一辆车我自己开车去。”
江咏慈很害怕,说不害怕是假的,她还有很多事没做,甚至还有一个孩子需要她照顾。
虽然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但血浓于水,缠绕在血脉里的亲情成为她顽强活下去的动力。
隔离第二天,江咏慈确定感染变异病毒体系。
她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所以当解杨第二天来到自己面前时她一点也不感动意外。江咏慈看见解杨站在窗外,离她的房间足够的远,在安全距离之内。
解杨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看着他,眼神平静。
江咏慈心脏猛地一缩,心口传来无声的悲鸣,她尽量无视男人的存在想让他离自己远远的,知难而退。
可解杨远比她想象的固执,每当他做完手里应该做的工作就会来到这里,什么都不说只是远远的看着。
江咏慈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她也逐渐有了回应。解杨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手语,他每天都对江咏慈比着同一个动作。
江咏慈知道她的意思,解杨在对他说。
活下去
隔离的第八天,朱迪怕她无聊送来了江咏慈之前放在宿舍里没来得及拿走的手机。
与此同时,手机铃声响起。
来电,解杨。
“喂?”江咏慈的手指抚摸在窗前细细摩挲男人脸部轮廓。
“咏慈”
“嗯?”
“我们重新开始吧。”
“……”
“我很想你”
“可…我不同意”说来也奇怪,明明最想要复合的是她,现在出口拒绝的也是她自己。江咏慈握着手机的掌心收紧,她语气带着点哭腔嗔怒道:
“你都有别人了,就别来招惹我了。”
解杨双肩一颤,哑声回复:
“没有”
“嗯?”
“从来都只有你,现在呢?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决定要不要和我结婚。”
江咏慈没答应
2021年二月初,隔离第十八天的江咏慈因为心脏麻痹,呼吸骤停,于深夜睡眠时去世。
同年三月,华兴制药成功研制出针对于ELAS变异病毒体系的特效药,基利米亚传染病得到大幅度缓解。
五月,中国医疗救助团正式撤离非洲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
跨时几年的爱恋终于落下了帷幕。
短暂的生命止于二十八的大好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