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祥一大早，看着林清如吃了早饭，又盯着她把药下，整个人状态稳定了，方才准备出门。

十二月底的清晨，空气都是冷冰冰味道。

他刚一推开门，便看见一辆不起眼的车停在了门口。

车上的人目光似乎一直盯着他的方向看。

尹祥站在门口愣了一下。

随即车上有人走了下来。

这人他认识，就在昨天刚刚接待了他们。

“叶警官”

他笑了笑，缓缓走了上去。

叶姜枫出示了一下警官证，“尹先生，有些情况需要找您了解一下，希望您能配合。”

尹祥脸上的笑容一滞，浑浊的眼底浮现一抹异样的神色。

他无力的笑了笑，“是关于我家小姐的事吗？”

“是”

“走吧”

他走到警车前，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别墅方向，发出一声无人听到的喟叹。

“回的来吗……”

……

会议室里很安静。

云清端了一杯热水进来，放在尹祥面前。

叶姜枫坐在他对面，缓缓的说，“知道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来吗？”

尹祥面色无波，很淡定的抿了一口热水，“谢谢，我知道”

他很淡定，从表情，到神态，好像是那种独自穿越了暴风雨的修行者，洞悉一切意图，知道一切结果。

而他要做的，是等待。

叶姜枫从桌面的文件夹里找出一叠资料，递了过去。

“12月15日早上，你接了一个国外的号码，通话时间是五分钟，能告诉我，具体的通话内容吗？”

尹祥双手握着杯子，点点头，“对方让我关掉小姐的闹钟，并且晚叫几分钟再叫她起床。”

“只有这些吗？”

尹祥沉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走小路。”

“对方是谁？男的女的？”

尹祥摇头，“不知道，对方用了变声器。”

“那你为什么会听他的。”

“他知道我挪用了公司的一笔钱，如果我不照做，就让我去坐牢”

“你挪用了多少”

“三十万”

“对方还说了什么？”

尹祥咽了咽口水，“对方说，他们保证不会伤害小姐，只是想引警方去查一起案件。”

“还有吗？”

“他们说，保证不会伤人，我才同意的，我也是没有办法警察同志，再说，小姐最后也确实活着回来没有受到伤害，我，我这不算犯法吧。”

叶姜枫沉默了一下，指尖一下一下的落在桌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尹一是你什么人？”

尹祥一怔，随即茫然的望着她，“我不认识。”

叶姜枫定定的望着他，缓缓的笑了，“你很聪明，知道避重就轻，也知道怎么为自己脱罪，不过你知不知道，人在撒谎的时候，眼睛恰好会向左上方瞥，一般人在听到不认识的名字时，会再问一遍，以确认自己是否听错，而你，几乎下意识的出口不认识，当然，这些东西都是猜测，也无法做为证据，所以我们今天才会到这里来谈话。”

尹祥垂下了双眸，目光落在桌上那杯热水里。

水光清澈缓缓冒着热气，遮住了他氤氲的双眼。

叶姜枫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你不愿意说，那不如我来给你讲讲，给打电话的人，你认识，而且还很熟悉，她找到了尹一和江明的线索，但是又害怕警方不做为，因为时间太过久远，所以与你想了一个办法，这个办法既能得到曝光舆论，又能让警方与嫌疑人一家联系到一起，还能借助舆论的力量给警方施压，你说我猜的对吗？”

尹祥依旧保持着刚才的那个姿势，沉默的盯着热水杯中的倒影看。

过了一会，他还没有说话。

云清缓缓伸手，将他面前的那个杯子拿开，“你还没有回答问题。”

尹祥深吸了一口气，木讷的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憨厚的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警察办案是要讲证据的，我该说的都说了，我的行为不构成犯罪”

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硬气的话。

叶姜枫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人。

她知道，越是这样表面上看上去敦厚温和的人，内里是越发不好对付的。

他们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知道法律的底线在哪，知道如果规避刑事责任。

这就够了，本来她也没有再打算问出什么。

只需要从尹祥这里确认就好。

“你说的对，你可以回去了。”

尹祥依旧那副来时波澜不惊的表情，他缓缓站起身来，对着两人鞠了一躬，随即走出了会议室的门。

云清很生气，“就这么放他走了？”

“不然呢，你以什么罪名逮捕他？”

“绑架阿，你都亲口承认了”

“他只承认了有人给他打电话，让他关掉林清如的闹钟，并且把车开到小路上，他受伤晕厥是事实，林清如毫发无损的回来是事实，不成立的。”

“那怎么办，就这么放他离开？”

叶姜枫淡淡的看了云清一眼，“我们的目的是抓住十五年前杀害江明夫妻的凶手，不要搞混了主线。”

云清点点头，“对，这些旁支末节的绕的我头疼，从来没遇见过这么复杂的复仇。”

“复仇？”

叶姜枫的眉头猛的跳了一下。

“是阿，你不觉得这有点像电视剧里的情节吗，为了掀出尘封多年的旧案，准备的复仇，说不定还是有组织有纪律的，每个人负责自己的一个模块，最后坏人被绳之以法，而复仇者也完美了规避了犯罪。”

叶姜枫眉头紧皱着，忽然重复道，“有组织有纪律，完美规避犯罪！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