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月台,一半身躯困在岩壁里的芬里厄趴在地上,黄金瞳盯着雪花电视,就像是一个守在家里的小孩,他在等待家长回来。
这时,隧道深处传来轰隆的声音,黑暗中一架检修车顺着铁轨飞驰而来,检修车上站着一个人,他的旁边笼罩透明的气界,上面流动红色的光。
芬里厄抬起巨大龙首,望向隧道方向的同时,检修车的气界达到临界点,它猛然张开,红色火焰充满整个隧道,犹如燃烧巨大炸弹,直直撞上了芬里厄。
炸弹在巨龙的嘶吼声中炸开,漫天风波席卷隧道,炙热的气浪,来回滚动,吹起所有飞沙走石。
惊天巨响之下,芬里厄用双翼把头抱了起来,像是一个准备挨打的孩子,但其实他只是想守住月台上收藏的宝贝,那个老式彩电以及成堆的瓶盖……
爆炸余波持续十几秒,楚子航站在不远的地方,他现在肌肉表面覆盖一层青灰色的薄鳞,手上骨节张大,面骨突出,黄金瞳像是燃烧的烈火。
这就是暴血,它将赋予你绝对的力量,同时你也会往深渊更进一步,最终也会变成如同死侍一样游离与人和龙之间的异类。
楚子航深吸了一口气,黄金瞳光芒再加,覆盖在鳞片上的血气,被热流蒸成血雾。
“二度暴血”
“君焰”再一次展开,这一次的领域更加巨大,红色气界里出现了黑色的火光,那是把热量压缩到极致的表现。
他周围的铁轨被融化成铁水,碎石焦红,半人高的火苗在往上窜,他身处领域的中央,像是一个巨大烈火祭坛。
同一时间,夏弥出现在上空,波西米亚长裙漫卷,长发飘然,“风王之瞳”在疯狂抽取旁边的空气,气压在下降,拳头大的碎石被卷上天空,然后在风暴里被碾压成粉。
楚子航把君焰里凝聚的巨大热量往上送,送到风王之瞳中,红黑色的火焰顺着风暴转动,领域内的一切都被燃尽。
火焰和氧气的混合,带着清扫一切的气势,从夏弥的手心吐出,两个言灵完美重叠,天作之合。
火龙卷呼啸着,摧毁了巨龙的脑颅,芬里厄双翼抱着头翻滚,巨大身躯撞击地面,鳞片解落,血流满地。
此刻,夏弥终于支撑不住风王之瞳的领域,直坠下来,楚子航扑身上去接住了她,她就像是一片坠落的树叶轻盈。
路明非站在黑暗的角落中,看着楚子航把夏弥紧紧抱在怀里,好像拥抱整个世界,想来师兄是真的喜欢夏弥吧。
楚子航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温热的鲜血从胸口涌出,夏弥手上锋利的爪贯穿他整个胸口。
“没想到?”夏弥轻声问。
楚子航松开夏弥,往后退了几步,坐在了地上,黄金瞳的光芒开始黯淡下来。
夏弥已经不是像天使一样的女孩了,她赤身裸体,纤细玲珑,但全是都是铁青色的鳞片,随着呼吸,鳞片缓缓开合,金色的瞳孔里有着耀眼的流光。
这个样子路明非曾经在老唐身上见过,这就是龙王!
“你的真名?”楚子航声音嘶哑。
“耶梦加得,他是我的哥哥芬里厄,大地与山之王。”夏弥走到死去巨龙身边,抚摸着他巨大头颅。
“你们是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叫海拉,死神海拉。”楚子航声音越来越轻。
“海拉还没出生,不过很快了,今晚就是她的诞生之日,只要我吞噬了芬里厄,就可以成功变成海拉。”夏弥说,“我们不像你们这些混血种,血统已经达到巅峰,如果要更进一步只能吞噬自己的兄弟,所以四大龙王都是双生子,他们生下来就是彼此的食物。”,她看向芬里厄的眼神带着深深爱与悲伤。
“有一个问题。”楚子航黄金瞳暴血以来第一次熄灭,变成温和的棕黑色,这是生命到了尽头的意味。
“说吧。”
“我一直觉得你身上有很多疑点,但是没有猜到,第一次见你就有很熟悉的感觉,为什么?我记不起了?”楚子航说。
“我们一起长大的啊,我跟你说过,我是你的同学,一直都是。”夏弥歪着头,“作为两个没有朋友的人,我也许是彼此最熟悉的人也说不定。”
“我不是不相信,可我真的不记得了,所以总是想。”
“你是不是请过一个女生去电影院?她是仕兰中学篮球队的拉拉队长,有一次你们篮球队和外校比赛,她穿着高跟靴子跳舞助威,还在看台上大喊你的名字。她梳着高高的马尾。”夏弥伸手到脑后,把长发抓成长长的马尾辫,哼唱楚子航熟悉的歌,那是仕兰中学校歌。
“你还请过一个女生去水族馆。她是仕兰中学舞蹈团团长,你和她一起做过一份论文。那年夏天天气很热,你去过她家一次。她家住在一栋老房子里,被一颗很大梧桐树遮住,你在桌子上整理书目,她在你背后瑜伽垫练功,穿着黑色紧身衣,倒立、劈腿、空翻……可是你头也不回,直说那间屋子很凉快。”夏弥说。
记忆犹如潮水一样朝楚子航涌动,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重塑,女孩的脸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她的笑容那么灿烂,眼睛那么亮,把亮片的反光都淹没了。
“我把你记忆抹去了,记住我,对你并不是什么好事。”夏弥轻声说。
“为什么要观察我。”
“因为你有奥丁的烙印,你进进过奥丁创造的尼伯龙根,世界上有很多尼伯龙根,譬如青铜之城,譬如这个地下铁,去过的人都会有烙印,就像是你蒙着马的眼睛带马去一片草场,之后它还能循着记忆回去,你去过奥丁的尼伯龙根,带着她的烙印,也就能再回去。”夏弥说,“我观察你,是想了解有关奥丁的事情。”
“是这样啊!”楚子航点点头,沉默了一会,“为什么约我去你家?”
夏弥沉默了很久,笑了,“其实你原本不会死在这里,如果你按照我最后发给你的短信,好好睡一觉,明天中午穿上新买的衣服来我家。当然,你不会见到我,因为那时已经没有我了。按照我我的计划,今晚就是海拉诞生的日子。可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告,非要来这里呢?”
“你没有告诉我原因,为什么约我去你家?”楚子航一字一顿,已经涣散的眼神,最后一次凝结,他死死盯着夏弥,像是要得到一个答案。
夏弥弯下腰来,离楚子航很近,认真凝视他眼睛,然后忽然笑了起来,“你不会以为我这样做是‘爱’的缘故吧?是因为同情啦!”
“同情?”
“你试过在人群中默默观察一个人么?看着他在篮球场一个人投篮,看他站在窗前连续几个小时看下雨,看他一个人放学一个人打扫卫生,一个人在钢琴房里练琴。你从他的生活里找不到任何八卦任何亮点,真是无聊透顶。你会想我靠!我要是他可不的郁闷死?能不那么孤独么?这家伙装什么酷嘛,开心傻笑一下会死啊?”夏弥顿了顿,“可你发现你并不讨厌他,因为你跟他一样……隔着人来人往,观察者和被观察一样的孤独!”
“嗯!是同情!”楚子航低声说,眼神里最后一丝亮光渐渐消灭,他脸上露出没有人见过的柔和笑容,“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夏弥么?”
“是我啊。”夏弥歪着头,甜甜的笑了,她褪去身上铁青色的鳞片,“我就是夏弥,什么都别想啦,你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里遇见多吓人的事情都是假的,我一直守在你不是?”,她跪着抱着了张开双臂的楚子航。
接下来一幕,如路明非那个梦一样。
在一片坍塌的废墟上,楚子航和夏弥紧紧相拥,像是拥抱全世界,可楚子航的后心却被利爪贯穿,夏弥的后心也插着楚子航的折刀,殷红色的血流过灰色的画面。
两个人松开了拥抱,久久相视,都是漆黑的眼睛,都面无表情,一起倒在地上冰冷的碎石。
路明非从黑暗中走出来,望着两个倒在地上的男孩和女孩。
巨大的震动,引动隧道里的镰鼬群,它们现在盘旋在隧道上空,犹如黑色云层,将一切覆盖住,它们呼啸着,尖叫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就是你的计划么?”蓝牙耳机里酒德麻衣说。
“这不是我的计划,接下来才是我的计划。”路明非说,“我说过,师兄不会死,夏弥也不会死,那么他们就必然不会死。”
路明非把七宗罪的箱子立在旁边,从风衣掏出一把猎刀,他低声说,“路鸣泽。”
“哥哥,我在呢。”路鸣泽从月台上下来,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神色肃穆,臂弯里是白玫瑰。
“别露出这种表情,今天不是葬日,是新生。”路明非说,“我想一切都是你在暗中安排好的,让我和你交换生命,不可否认,现在的状况也是你安排的。”
“哥哥你怎么能这样怀疑我呢?”路鸣泽笑着说,“救你心爱的师兄和漂亮师妹,不是你的愿望么?”
“是啊,是我的愿望,就算是你安排的,那也是我心甘情愿。”路明非说。
“交换么?”路鸣泽问。
“交换!”
“Something f,60%……融合,来,用凌驾一切的力量把所有法则破坏掉。”路鸣泽抱着了路明非。
路明非缓缓闭上了眼睛,再一次睁开时,眼睛已经变成灿金色,周身是看不见的领域,无形无具,却带着绝对的威严。
他扭头望向天空黑色镰鼬风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嘴唇轻轻动了一下,“逆!”
巨大气波爆发,它们隐藏在空气中,席卷整个空间,撞上了黑色风暴,漫天的镰鼬一瞬间化成灰烬,黑色粉尘像是大雨一样往下落。
而路明非站在中央,犹如绝对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