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时，陆青竹便被叫醒了。

出门被凉风一吹，整个人瞬间清醒，冷劲上头，陆青竹差点没忍住回屋钻被窝取暖。

“多穿件袄子，路上风大着呢，别着凉了。”陆孙氏嘱咐道。

陆青竹自认穿得不少，但依旧听话多穿了件衣裳，倒春寒可不是开玩笑的。

收拾妥当后，陆孙氏陆三嫂一人背着一个竹筐，领着青竹兄妹俩出门。

村口大树下停着一辆驴车，车板上已经坐了几个女人，大约是怕冷，远远看着，人都是蜷缩起来的。

“陆秋娘，陆秋媳妇，快上来。”年岁同陆孙氏差不多的妇人抬手招呼道。

陆孙氏三个儿子分别取名春夏秋，又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好小伙，即便如今都成亲了，旁人说起，也只有竖大拇指的份。

“张嫂子也去赶集啊！”

陆孙氏一边同车上的妇人们打招呼，一边将陆青竹抱上车板，又招呼陆青松陆三嫂也上车。

“是啊，这都开春多久了，想去看看市集有没有小猪仔，一年到头要吃点肉，可就指着年底的大肥猪了。”张嫂子爽朗地回道。

“菜地的活都忙差不多了，我也是趁着赶集，去买些牲畜，老头子他们拿了工钱回来，还能多养头猪呢！”

虽然因为盖房，地里的活儿都交给女人干了，可有银子进账，家家户户都乐意，这可比去外面打零工强多了。

“谁说不是……”

陆青竹乖乖坐着听车上的妇人你一句我一句闲聊，双手插在袖口互相贴着取暖，小身子紧紧贴着陆青松这个小火炉。

等人齐了，赶车的大爷便挥着鞭子，赶着驴子前行。

陆家村去青山镇是一条土路，坑坑洼洼的，驴车又是木轮，没有一点减震功能，颠得陆青竹差点要将刚吃的饭吐出来了。

好在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半个时辰后，陆青竹终于远远看到了城墙。

驴车就停在城外，并不进城，陆青竹随着陆孙氏下车，跺了跺有点麻的脚。

青山镇的城墙并没有陆青竹后世见到的那么厚实，大约只有四米高左右，整体都灰扑扑的，只在城墙两端挂着大梁朝的旗帜。

城外还有些冷清，进入城内后，人流便多了起来，大多都是背着背篓来赶集的人，衣着俭朴，甚至打着补丁。

“西街是市集，东街是商铺，咱们先去市集看看。”陆孙氏紧紧拉着陆青竹的手，陆青竹又牵着陆青松，陆三嫂跟着三人身后，随着人群往西街走去。

天虽然才刚亮，但西街已经是人流涌动，叫喊声不绝于耳。

只是如今也才开春不久，蔬菜见不到，卖粮食卖肉的不少。

“买块豆腐。”

“这都多久的陈粮了，你竟卖新粮的价格？”

“这才开春哪来的新粮，不都是陈粮，哪里贵了……”

“……”

走了许久，终于看到卖小猪崽的摊位，陆孙氏将陆青竹交给陆三嫂，雄赳赳气昂昂挤进人群，不见了身影。

陆三嫂见兄妹俩好奇，便解释道：“这市集上的都是劁猪，有人专门干这个，也免去自家，额，那个的麻烦了。”

陆青竹了然，懂了，卖的是阉割过的猪，没世俗的烦恼，容易长膘。

陆青松：那个的麻烦，是什么麻烦？

等买猪崽的人群少了一些，陆孙氏终于出来，手中拎着一个竹笼，里面是两头小猪崽。

随着陆孙氏的靠近，陆青竹飞快捂住口鼻：“噫！有点臭！”

陆孙氏笑呵呵：“刚拉过，一看就没啥毛病！”

“娘，猪崽我拿着，您看还买啥？”陆三嫂接过竹笼，好似闻不见那臭味一般。

陆青竹往旁边挪了挪，偷偷换了口气，隐隐还是能闻见那股臭味。

忧伤，这味道也太大了！

“再往前走走。”

走了许久，还是陆青松眼尖，看到街角有只羊。

陆孙氏才走近，那汉子便问道：“想买羊？我这羊不单卖，这小羊羔也卖！”

“你看，这是刚下崽的母山羊，又能喝奶又能吃肉。小羊崽也是母的，等长大了再配个种，又能下崽了。”

多买只小羊倒是没什么，但价格方面陆孙氏不愿意让步，和那汉子你来我往地杀价。

陆青竹却是被小羊可爱到了，想去摸一摸，又怕母羊不愿意，只眼巴巴看着。

陆孙氏很快便和那汉子商定好了价格，付了银子接过栓羊的麻绳，又将小羊给陆青竹牵着。

“这羊有啥看的，还一眼盯着，动也不动！”陆孙氏话语里十分嫌弃。

陆青竹笑嘻嘻接过麻绳，也不解释。

四人又转了一圈，倒是没见卖兔子的，倒是买了块豆腐和一些豆子，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你先把猪羊送车上去，我带他们两个去东街逛逛。”陆孙氏将羊交给陆三嫂。

陆三嫂一口答应，拎着猪牵着羊很快离开。

东街不仅干净，繁华，来往的人穿着也更体面，没有西街那种喧哗地热闹。

陆孙氏先买了饴糖，这才带着兄妹两个在东街闲逛，路过杂货铺时，又进去打酱油醋。

杂货铺的货物多，面积小，陆青竹便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看着外面的青石板街道发呆。

车轮“骨碌碌”地声音由远及近，陆青竹循声望去，颇为惊讶！

没想到少年这么早便出门，竟还遇见了。

少年显然也看到了她，停在了杂货铺门前，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扳指，冲着陆青竹微微勾唇。

陆青竹疑惑：笑是啥意思？

于是试探性地开口打招呼：“你住镇上？”

“暂时。”少年似是没睡好，眼底微青。

陆青竹点头，想了想，又道：“我奶奶带我和哥哥来赶集。”

“是么。”少年又笑了声。

陆青竹纳闷了，这又是笑啥？

“嗯，买了猪羊。”秉承着聊天精神，陆青竹还是补充说明了一番。

“嗯。”少年轻声应道，缓了缓，似是不经意开口：“包子好吃吗？”

“包子？”

“嗯？”少年挑眉笑。

陆青竹很快反应过来，“哦，挺好吃。”顿了顿，又道：“谢谢。”

“还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