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这个几乎一人高的水缸面前,洛青鸾从缝隙看过去,水缸果然空了。三寸人间
她伸手摸了摸裂痕,再仔细看了看,这道裂痕显然是新的,应该是最近几天才坏的。从底部一尺左右一个明显的砸痕看来,应该是有人用重物击打,想要让水缸破碎,但却只造成了裂开。
估计是效果都差不多,反正这水缸是没法储水了,这人最终没有再下手,反而依旧将这水缸摆在这里,还不容易让人察觉。
“怎么了,洛姑娘,这水缸有什么好看的?”这时,身后传来了柔贵妃的声音。洛青鸾转头一看,她有些好的打量着水缸,但并没有察觉什么,反而有些嫌恶的皱了皱眉,随即站远了一步。
她身边的宫女落眉也不明里,道:“娘娘,这是玉漱宫的鱼戏莲叶缸,一共两个,平时用来养鱼的,也储水防止万一走火。以前玉漱宫一直没有人住,奴婢记得好像没有养鱼,不过储水应该一直有,怎么今儿发现居然坏了?”
一边说,落眉一边往另一边墙角的那个看去,走进一看,顿时惊讶起来:“咦,娘娘,洛姑娘,这个里面也没有水?”
阮嫔顿时沉声道:“这些奴才也太不像话了,以前没人住,难道现在也没人住吗?连这点小事都会疏漏,可想平时也是太闲了。”
原本洛青鸾只是无意发现,这水缸远远看去挺漂亮的,两端各一个龙首衔环造型,很是别致。平时一直在这儿,她也没注意,这会估计是想着要快要回西楚了,多少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有些感慨,这才留意了几分。
可听落眉这么说,她顿时察觉了不对劲。
防止走水的大缸,这在每个宫都是必须有的,是严防万一。缸虽然大,其实并不值钱,也不至于有人会对这东西下手,既然平时储满了水,最近还下了雨,怎么也不至于突然空了。
想到刚才发现那个裂痕是新的,而且故意为之,洛青鸾越发觉得自己察觉到了什么。
除非是有人故意不想这水缸能够储水,所以才偷偷来打破,而且为了不让人察觉,也没有将水缸彻底弄碎,至少这条裂缝远远的看不太出来,如果不是仔细,也不会想到这水缸里其实早没水了。
如果说一个水缸坏了,那也有可能说巧合,可两个水缸都没水了,那太不对劲了。
还没有来得及让翠儿检查一下另一个缸是不是也是破的,她已经一脸惊慌的跪下了:“洛姑娘,奴婢周才检查了,这水缸是好的啊,当时里面还有水,平时也没发生过什么事,所以奴婢一时疏忽,这才没有注意到水缸竟然坏了”
“不怪你,起来吧!”
洛青鸾打断她的话道:“翠儿,你本来不负责这些,我怎么会怪你。你先起来,去将那个负责这水缸的人找来,我有人话问他。”
“是,奴婢这去。”翠儿抹了抹眼泪,清秀稚嫩的小脸闪过一抹恼怒,赶紧去了。
见洛青鸾如此慎重其事,柔贵妃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洛姑娘,难道这水缸有什么问题?”
“我现在还不确定,但只要问清楚知道了。”
阮嫔眼神一动,忽然压低声音道:“该不会洛姑娘以为是緋霞宫那边的人干的吧?”
柔贵妃倒吸一口凉气:“不会吧?她还这么大的胆子,不想活了?”
将走水的水缸弄坏,摆明了是想放火烧房子。这里可是玉漱宫,真正的皇后之宫,有着非寻常的意义,她不相信白依璇有这么大的胆子。
但洛青鸾不是这么想的,她了解白依璇,既然已经到了无法挽回韩逊的地步,那白依璇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这是个疯狂的女人。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片刻一个年模样的太监来了,虽然显得很恭敬,但眼神却有些闪躲,一双细长的眼睛看起来很是精明,脸的媚笑显得有些夸张。
一走近,这太监恭声行礼道:“奴才张全,见过洛姑娘,贵妃娘娘,阮嫔小主。不知道洛姑娘找奴才有什么事?还请吩咐。”
“我们姑娘问你,这两口水缸怎么坏了?”翠儿立即道,神色忿忿不平。
她简直惊出一身汗来,姑娘对她那么好,她却失职了,这点小事都没办好。若是真的走水了,烧了整个玉漱宫,那她才是万死也赎不了罪。
张全眼皮一跳,连忙低头道:“洛姑娘恕罪,小人实在大意了,这两口水缸常年放在这儿,平时没用,也很少有人去管。这不想竟然坏了,实在是小人的疏忽,小人马去换新的来”
“不用了!”
“啊”
张全一愣,不知道洛青鸾的意思。
难道她特意找自己来,是问问罢了,并没有别的事?害的他吓了一跳。
淡淡一笑,洛青鸾看着张全:“不知张公公平时多少月银?”
浑然想不通洛青鸾竟然问这个,这可不是她该关心的啊。张全又是一愣,讪讪道:“洛姑娘笑话了,小人是个奴才,月银不足一提,哪值得姑娘操心啊。”
“洛姑娘让你说,你说,废话什么!”
这个时候,柔贵妃也看出不对劲了,张全这种奴才,顶多是玉漱宫的一个小总管,平时克扣小太监,耀武扬威是再正常不过的,像他这种人,后宫里没有一千也有百。
可洛青鸾竟然抓住这么点小事询问,可想而知一定有原因。
“是,是!”被柔贵妃呵斥了一句,张全心跳的厉害,立即道:“小人月银一两五钱,若是做得好没出岔子,头还有二两的奖励,不过要到年底才会有。”
“那张公公干一年也有二十两银子,还不错。”
洛青鸾笑的很是温和:“张公公什么时候进宫来的,干几年了?”
越来越觉得怪,张全半点不敢撒谎,一五一十的说了。洛青鸾笑道:“这么说,张公公在玉漱宫已经待了五年,还是这两年才多了月银,算起来,除去花销,现在攒下的也不多吧,不超过一百两?”
“是,是,姑娘明鉴,小人是个奴才,哪敢妄想别的。”张全几乎跪在地了,点头如捣蒜。
从洛青鸾的询问他已经感觉到什么了,这位洛姑娘简直打了他个措手不及,还容不得他抵赖撒谎,算是想要回去做手脚,可也来不及了。
“既然张公公都说了,那翠儿,你带人去张公公房里看看,看张公公究竟有多少银子”
话没说完,张全已经大叫起来,不停的磕头:“姑娘饶命,奴才错了,奴才错了。奴才吃猪油蒙了心,不该欺瞒姑娘,姑娘饶命啊”
终于知道洛青鸾是怀疑到他头了,虽然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笃定,但张全不敢赌。只要派人一搜知道,他根本没法抵赖。他说自己只有一百两银子的积蓄,可实际,他的钱远远不止这么点。
一旁的柔贵妃和阮嫔看的摸不着头脑,这张全明明是叫来问水缸的事,怎么这下变成有问题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姑娘,你这是”柔贵妃皱眉道:“这奴才是不是有问题?”
阮嫔没有问,也盯着洛青鸾,想听她怎么解释。
不管张全是不是求饶,洛青鸾只让翠儿带人去他房里搜了搜,回来后翠儿拿着一个蓝皮包袱,里面沉甸甸的,摊在地一看,不止有散碎银子,还有一些不值钱的银簪子,珠花。但最让人惊讶的是,竟然还有一锭五十两的黄金。
黄金不可等于白银,像张全这样的太监,平时根本不可能得到,算是遇到打赏,也断然不可能有黄金来打赏的。而且一锭五十两的黄金,几乎等于五百两银子了,对于一个太监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翠儿道说:“姑娘,这些是我们在他屋里搜出来的。”
柔贵妃冷笑起来:“张全,你一个太监总管,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这些东西究竟哪里来的,还不老实招认了?”
“不用招认也明白了。”洛青鸾似乎早预料到了,不过真的证明了之后,反而更加放心了一些:“我问你,给你这些黄金的,是不是安心姑娘?”
张全立马点头:“是,是,洛姑娘明鉴,的确是安心姑娘给的。他让奴才想法弄坏这两口水缸,但是不要被人看出来,除此之外没说什么了,奴才想着这本是小事,所以所以一时头脑发昏,答应了她。”
“安心?”柔贵妃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闪过一抹精光:“她不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吗?难道说是皇后娘娘想要弄坏这水缸,然后”
后面的事不用说也知道了,水缸坏了,自然储不住水,而现在是初秋,正是天干物燥的时候,真要不小心来点走水的事,也不是不可能,根本不会有人怀疑。
想通这一点,柔贵妃和阮嫔脸色大变:“原来她还是没有死心!”
想让白依璇死心,还没那么简单。不过对于洛青鸾来说,这也是她一直等着的。或许是白依璇也有消息来源,知道她快要离开了吧,所以才狗急跳墙,想弄一出狠的,最好直接烧死她在这里,永远回不去。
已经知道的阴谋,不算阴谋了,洛青鸾微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