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很安静,静到尤雾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焦谷的呼吸一直温温热热的撒在她的颈间。
她微微扭头去看身侧的男人,视线相交的那一刻,尤雾登时有些口干舌燥,她没忍住,狠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焦谷眼神微滞,随即整个人都往前凑了凑,用带着温度的柔软唇瓣去亲吻尤雾的下巴。这样浅淡的触碰叫尤雾下意识憋住了呼吸,好似担心自己骤然凌乱的气息,会将人惊跑一般。
她听见自己颤抖着,几乎是用气声,飘着说出的三个字:
“算数的。”
毕竟,他是她从高中开始就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啊。
当年尤氏出了纰漏,摇摇欲坠之际,之前得罪过的对家纷纷落井下石,恨不得把尤氏啃得一根骨头都不剩下。尤父做了个艰难的决定,放弃密州市的一切,举家前往国外叔叔处,以图东山再起。
尤雾也因为这个决定,都来不及向焦谷递出那封情书,便跟着父母匆匆离开。
事实证明,尤父的决定是正确的,尤氏迅速壮大,尤雾也一头扎进这个庞大的公司,疯狂的学习着。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她才会翻出手机里她和焦谷的唯一一张“合照”——这是她从军训大合照里截下来的图,只有他和她。
尤雾一回国就听说焦谷画廊即将关闭的消息,不敢靠近的她咬牙灌了自己几瓶二锅头,导致她昏昏沉沉的脑子根本想不了其他的,直接就找到焦谷,对他说出那些话。
事后,她感到无比羞耻,尤其是焦谷还拒绝了她。
但现在,尤雾只觉得自己在做梦。
焦谷直起身子,眼神噙着笑,薄唇弯起,勾得尤雾目不转睛。她又咽了口口水,比刚才还用力,美色当前,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她说:“算数的,焦谷,只要你愿意,我对你说的每一个承诺,都永远算数。”
尤雾眼中毫不掩饰的喜欢,和多年前常常偷看他的女孩逐渐重合起来,焦谷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的抱紧了尤雾,嗯了一声。
回到公寓,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了,尤雾从鞋柜里找出一双黑色拖鞋:“唔,这是我爸来的时候穿的,你先将就用着,我明天再去给你买新的。”
拖鞋被推到焦谷脚边,焦谷换好以后定定的看着尤雾像一只翩跹的蝴蝶,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又是倒水又是拉着他去看客房。
这套公寓是尤雾回国以后就买下来的,住在这里的大多是明星或和她年纪相当的年轻企业家,所以隐私性极好。安排好了不少事情,尤雾又带着焦谷到门边,握住他的食指,摁在显示屏里,一边絮絮叨叨的嘱咐着。
“我把你的指纹录入了,密码是0712,我有时候会住在公司,但是我会提前告诉你的……”
“尤雾…”
焦谷低低的叫了一声,尤雾好像没听见,依旧兴致勃勃的,焦谷稍稍垂眸,放大了点声音:“尤雾。”
“嗯?”
“我都记住了,不会忘的。”焦谷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态,但他很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不想看见尤雾这幅好像在讨好自己的模样。分明,分明他才是那个悄悄喜欢却因为莫须有的自尊心,什么都不敢说的懦夫。
“你明天几点上班?”
尤雾最禁不住焦谷这样温柔的笑语了,脸上一下子飞起红霞,嚅嗫道:“九点。”
“很晚了,早点睡。”焦谷又问了些问题,便扶着尤雾的肩膀,把她朝着主卧的方向推着走了几步。尤雾抿了抿嘴,根本想不起来刚才自己絮絮叨叨的想要嘱咐什么,红着脸回了房间。
夜深了,屋内的灯也渐渐熄灭。
尤雾似乎偶尔也会到客卧小憩,翻身的时候,焦谷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是尤雾平常在用的小苍兰味。
焦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在尤雾找上他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可是等尤雾离开,他又后悔了。
他想,只要能待在尤雾身边,其实是什么身份,有没有什么名分,都不重要。
他只是,不想离尤雾太远。
-
五月,密州市的天气已经渐渐热起来,大街上来往的女孩子们也都拖去了保暖的大衣,换上轻薄好看的小裙子。
密州中心学校里,女生们嬉笑着从走廊上跑过,三班靠窗的位置,女孩正趴在桌上静静地睡着。稍显刺眼的阳光从窗口散落,在女孩脸上留下一片阴影——一本书正被一只修长的手拿着,稳稳地悬空在上方。
女孩在睡梦中也并不快活,眉头紧紧皱着,看得身侧的男生也跟着皱起眉头来。
“唔……”
“醒了?”
女孩抬起头,男孩的手也顺势收回,“要不要喝水?”
“要牛奶。”
尤雾低着头,昏昏沉沉的脑袋还没有彻底清醒,但手已经很自觉的伸向焦谷的桌洞,精准的摸到了一瓶娃哈哈。
“离上课还有十分钟,要不要再趴一会儿?”
焦谷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可和他稍微有所接触的人,都能从这样平淡的语气里看出一些不同。
只可惜尤雾最近为了家里的事忙的焦头烂额,她身边的朋友要么帮不上忙,要么就只顾着落井下石。因为连日的不断奔走,尤雾的眼下也浮出了淡淡的青色,整个人一下就憔悴了好多。
听到焦谷的问话,尤雾摇摇头,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但气氛却没有很尴尬,反而流淌着让人不忍打扰的静谧与默契。
不知过了多久,上课铃声响起,焦谷看向尤雾,微微低下头,低声道:“尤雾,你明晚放学后有空吗?我请你喝奶茶吧。”
尤雾微愣,而后很快点头:“好。”
因为这个约定,焦谷特地起了个大早收拾头发,挑了件设计感十足,时尚感拉满的外套。放学铃一响,他就拿起书包冲到了约好的奶茶店,点了两杯奶茶坐在最显眼的位置,以确保尤雾一进门就能看见他。
他等了很久。
从四点半到八点,年轻的店员沉迷于他的颜值,也一直没有去说。
焦谷有些不安,又不敢打电话催促,只能忍着以并不频繁的缓慢速度发送消息。
“尤雾,你到了吗?”
“我就在吧台右边,你一进门就可以看见我。”
“尤雾,你在哪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时钟终于缓缓落在了12上,店员有些不舍,却也不得不告诉他,要打烊了。
焦谷起身,独自走在昏黄路灯下,手机里是他发送的十几条消息,无一例外,全都没有回应。
他没有等到她。
却在第二天,得知了她出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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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谷猛地睁开眼睛,窗外天光大亮。
九点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