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大夜弥天,彤云密布。
夜幕下的宣城一片静谧,除了几处内城里一两处风尘之地灯火通明之外,其余的地方仿佛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静寂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显得有些死寂。
“咚!—咚!”
“咚!—咚!”
忽然间,清脆的铜锣声,夹杂着一道沙哑的嗓音,从街道尽头传来。
“起更咯!”
长街尽头,两抹红光摇摇晃晃的飘荡而来,显得略有几分诡异。
最终红芒照耀下,两个身穿灰色粗布背心,腿脚略有不便的更夫身影显现出来。
两人手里各提着灯笼和铜锣,一瘸一拐的行走而来。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沙哑的嗓音再度响起。
正当两人刚行至一处巷子口时。
“呜呜呜......”
忽然隐约之间,有道悲惨戚戚的女子啜泣声,从小巷内回荡而来。
这啜泣声虽然细微,但在这死寂般的夜晚,却是格外清晰,仿佛有人就在耳旁呢喃般。
“大半夜,哪来的女子啜泣声?”
手持大红灯笼的中年汉子眉头微皱,将手中长灯往巷子口方向送了送,试图看清巷子里景象。
但他刚有所举动,便被身旁老者伸手拦下。
“莫要坏了规矩!”老者摇头沉声训斥道。
作为打更人,长年在夜晚出行,难免会遇到一些诡异之事。
所以他们这一行,自然也有行规。
不管夜晚碰到什么,全部当做没看见,没听见,不闻不顾,转身离去就是。
这是历代更夫口口相传,叮嘱的规矩。
呼!!
突兀间,一股阴风打着旋从巷子内吹来,直奔中年汉子手中大红长灯。
阴风席卷间,灯火摇晃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不见了,呜呜呜......不见了。”
那啜泣的女声也是愈发清晰,就仿佛有个看不见的人影,附在耳旁低声诉说。
见此,两人均是心中一颤,顿时只觉得后背汗毛竖起,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们彼此换了换眼神,连忙埋下头,权当什么也没听见,连忙加快步伐,飞一般的逃离这里。
不多时后,两人便消失在长街另一端尽头。
就在两人消失不久后,那悲惨戚戚的啜泣声也渐渐沉寂,仿佛远去。
夜色如墨,带着一股极深的压抑。
漫天浓云之中,一轮皎洁的满月艰难的突破阴云覆盖,从中逃脱出来。
惨白的月光照耀而下,最终落在一片死寂的湖面之上。
“呜呜呜......”
蓦然间,一道模糊不清的女子啜泣声响起。
湖面上,更是忽然泛起阵阵涟漪,从远至近。
乍一看去,仿佛是有道看不见身形的人影,正在踏水一步一步迈步而来。
而那涟漪所指方向,赫然便是湖边的一处双层阁楼。
此刻,阁楼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呼!
突然,一阵诡异的风拂过,吱呀吱呀,窗扇摇晃间,宛若是有双无形大手试图推开木窗。
嘶....
窗口处更是传来一阵好似衣服摩挲的声响。
就仿佛是衣衫拖地,与地面摩擦的细微声音。
“呜呜呜.....不见了,不见了.....”悲惨戚戚的女子啜泣声凭空响起。
隐约可见黑暗中,一个模糊的白色人影,正慢慢的从窗边缓步走向屋内那张床榻。
只不过因为太过黑暗,那白影模样根本看不清,只能依稀模糊间看见其窈窕的身形,好似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
那白影走得很慢,很慢。
“嘻嘻嘻......找到了......”
随着白影临近床榻,黑暗中似乎有一声轻笑声响起,仿佛是这白影在诡异的笑。
很快,白影便来到床榻边上,低头望着床上的人影。
片刻后,这白影慢慢伏下身子,伸出一双毫无血色的惨白手掌,抓向那人影胸口。
“唵(ōng)!”
但猛然间,一抹白芒瞬间炸开。
黑暗中,更是隐约间有道庄重肃穆的佛号声响起。
金芒照耀下,白影顿时惨叫一声,发出凄厉的尖叫声,身形嗖的一声蹿入黑暗之中。
床榻之上,躺着的那人影也是突然被尖叫声惊醒。
却见他翻身睁眼,神色略微迷茫,但很快便回过神来。
人影并没有第一时间查看眼前发生一切,反而是动作利落的朝着床尾扑去。
锃!!
刀剑出鞘的声音响起,一道泛着寒芒的刀光破空而来。
长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形,但并未建功,劈了个寂寞。
那人影微微一愣,迅速反应过来,顺势从床上蹿出,持刀而立,目光扫向前方。
黑暗中,一袭亵衣,手持长刀的顾诚,站在床前,神色凝重的望向前方黑暗中,那身形模糊的白影。
他刚刚被一道尖锐的惨叫声惊醒,幸亏之前经历诡怪缠身后,他便在床榻藏了一柄长刀。
虽说这长刀对于诡怪可能没有任何作用,但他求的只是一个心安。
没想到,今天竟然派上了用场。
大半夜凭空出现在自己卧室的白影,以及那声尖锐的惨叫声,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那白影不是人!
而这时,前方那白影也是再度上前一步,从黑暗中显露出身影。
竟然是一个身穿白衣,身形窈窕的妙龄女子!
只不过,此刻它脸色木青,一条长达三寸的舌头低垂在胸间,雪白的脖颈处深红色的勒痕,异常显眼。
这赫然是一只白衣缢诡!
不过那白衣女诡却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双泛白的死鱼眼直勾勾的盯着顾诚。
若是仔细观察,能看见其脸上带着一抹忌惮之色,仿佛在害怕些什么。
床榻前,顾诚瞳孔一缩,望着那双直勾勾盯着自己,没有丝毫人气的眼睛,心脏像是失了一拍,背后寒毛瞬间竖起,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刺天灵盖。
此刻,他面色惨白,十指死死握住刀柄,身体更是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顾诚心里很清楚,以自己如今的实力,遇见这白衣女诡,恐怕是十死无生。
无论反抗与不反抗,都是一个结果。
但让他束手待毙,这绝不可能!
好不容易附体重生,更是拥有专门作用于武道一途的“黄庭”,但眼下却要“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不甘心!
可事到如今,眼下除了与之正面一战之外,仿佛再无其他逃生之法。
想到此,顾诚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恐慌,手掌微微用力握住刀柄,身体紧绷,目光渐渐凝重,神色肃穆。
刹那间,阁楼内气氛隐隐有些升腾,仿佛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救命啊!!!来人啊,救命!!!”
忽然间,一道中气十足,但却带着丝丝悲凄的呼救声,响彻天际。
就在声音响起的瞬间。
嗤!!
白衣缢诡猛然一甩头,耷拉在胸前的三寸血舌,好似离弦之箭般,朝顾诚脖颈激射而来。
见此,顾诚面色惨白,心里咯噔一下,但眼中却是狠厉之色泛起。
“想害我性命?”
他鼓起全力,手中刀影一闪,忙不迭地的劈向那迎面而来的血舌。
唰!
就在刀刃撞上血舌的瞬间,他眼前一花,手中更是有一股巨力袭来,长刀直接脱手而出。
哧!
屋内正中央,四方桌直接被脱手而出的长刀砍断,一分为二,连带着茶壶杯子散落一地。
床榻之前,顾诚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双手掌心更是火辣辣的疼。
但此刻根本来不及多想,他立马转身,凭借着记忆朝着窗户方向冲去,试图破窗而逃。
就在这时。
顾诚只觉得脖颈忽然一凉,更有一股浓郁的腐臭味扑鼻而来,差点将他熏晕。
只见黑暗中,一条血色长舌直接从房梁上垂落,打成一个死结,正好套在他脖颈间,然后猛然用力一提。
但突然间,一抹刺眼的白芒瞬间从他左手腕中炸开。
耀眼的白光,瞬间将整个屋内映照的犹如白昼。
“唵(ōng)!”
白芒之中,一道庄重肃穆的佛号声瞬间响起。
房梁之上,白光照耀覆盖下。
白衣女诡身躯泛起阵阵青烟,惨白的五官扭曲在一起,仿佛在承受某种难以形容的痛苦。
缠绕在顾诚脖颈间的那条血舌,也是嗖的一声缩了回去。
嘭!!
顾诚整个人狠狠地摔在地面上。
与此同时,那白衣女诡浑身冒着青烟,也是从房梁上坠落在地,身体扭动间艰难地朝着屋外爬去。
“咳咳咳......”地面上,顾诚满脸通红,弯着腰捂住脖颈,止不住的咳嗽。
这一刻,他看见了白衣女诡凄惨的样子,也是听到了刚才那声隐约的佛号。
几乎是瞬间,他便想到了自己随身佩戴的清净佛珠。
“竟然真的有用!”顾诚心中一喜。
旋即,他心中一狠,直接将左手腕清净佛珠拽下来,握在右手掌心之内,然后一步并两步般的直接跳过去,骑在白衣女诡身上。
“给老子死!!”
顾诚暴喝一声,右拳被白芒覆盖,乍一眼望去好似一轮煌煌大日。
噗嗤!!
这一拳直接洞穿了那白衣女诡的后心,将其身躯打穿。
骤然间,凄惨的尖叫声响起,白衣女诡曼妙的身躯一颤,身上青烟越发浓郁。
见此,顾诚再次抬手一拳,直接砸向其后脑。
嘭!
惨叫声戛然而止,白衣女诡身躯轰然炸开,眨眼间便化为一股白雾消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