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乱语】一般的鬼,身上的气息很是阴冷,还有一股子酸馊味,和夜里坟头冒出来的气味道很像。而且不同死法的鬼,身上的味道不一样。一般的鬼身上是纸灰气,吊死鬼身上有一股子草酸味,最难闻的是溺死鬼,身上有一股子羊骚味。嗯……不知道香水能不能给鬼用,毕竟这也是一片广阔的蓝海,市场前景远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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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忠花收拾好了东西,领着陶闲进了城南高家大宅。
陶闲却有些愣神,一路上都在琢磨方瞎子临走时的那句话。
这瞎子真那么神,真能和鬼做朋友么?
“还楞个么子,还不把老娘包袱里的红线拿出来!”
“哦……”
陶闲挠了挠头,跟着王忠花一起在高家老爷的灵堂一起布置了起来。
这高家不愧是盐商世家,整间灵堂比王忠花她们家院子都大,四周层层叠叠的摆上了花圈,好些花圈上都裹着金箔。长洲府各大要员送来的挽联挂的满屋都是,气派十足。
中央一口描金彩漆的檀香木棺椁最是亮眼,棺上镶着的一颗颗玛瑙翡翠,在满屋烛光的照耀下,琳琅满目,珠光宝气,直射的人眼前发晕。
见到高家竟然如此“壕”气,陶闲顿时有些后悔,早知道喊一千两了。唉……这客户的摸底工作看样子还十分不到位。
……
今晚子时一过,便是高家老爷的头七。
王忠花特意嘱咐高管家将闲人清走,只留下陶闲和管家三人守夜。
趁着落日时的余晖,王忠花赶紧拿着一卷红线,矮着身子,在灵堂各大出入口缠绕起来。其手法颇有些像唐诗轩在公交站抓陆小露时用的“九阳困阴阵”,但好像又要繁杂琐碎得多,大有不同。
陶闲按照花姐的指示,向高管家要了一筐赤豆和一袋子糯米。
糯米则绕着高老爷那口棺椁撒了一圈,如孙悟空临走时,用金箍棒给唐僧周围画了一道保护圈似的。
至于赤豆,照花姐的意思,只要能下脚的地方都得布置,陶闲小心翼翼的将那一筐赤豆均匀的铺在地上。这赤豆又小又圆,人踩在上面极容易滑倒。
高管家一把老骨头,已在灵堂连摔了三跤,不由得叫苦连天,不断抱怨着要王忠花把这赤豆撤掉。
王忠花斥道:“你懂么子,这僵尸最怕赤豆,万一诈尸,保管它出不了老娘这‘赤豆困尸阵’!”
“诈……诈尸?”高管家被她这么一吓,顿时面如土色,双腿一软,坐在地上重重的喘着气。
“老娘还在这棺材外边布了‘糯米伏魔阵’,就算是诈尸,也只能在棺材里蹦跶。你个老孬货,怕个毛线啊!”花姐在一边蹲了半宿,直觉得腰疼,见到这高管家一副肝胆俱裂的模样,忍不住骂出声来。
陶闲道:“花姐,这就万无一失了么?”
“还差一阵!你且瞧好了……”
王忠花有意在高管家面前露上一手,登时从包袱里摸出一副墨斗,猛提一气,跃入那满是赤豆的灵堂中,如履平地,身形矫健得根本不像一只两百斤的胖子。
只见她“莲步”轻踏,如蜻蜓点水一般,穿过了那“赤豆困僵阵”。接着拉起墨线在棺材四周弹起来,手法伶俐,快弹疾拨,不一会儿的工夫,这珠围翠绕的棺材上,便布满了黑漆漆的墨痕。
眼瞅着那口漂漂亮亮的棺材被王忠花“污染”得一塌糊涂,高管家捂着胸口心疼道:“我滴个心肝脾肺肾噢,仙子您这是作甚啊!”
王忠花连番了几个跟斗,跳到了灵堂外,面不红气不喘的道:“你懂个屁,我这墨斗可绳万物,木从绳则正,天下邪祟无不惧怕也。如今我这‘墨绳镇尸阵’也成了,三阵合一再加上本仙子高深道术,哪怕你们家老爷诈成一跟油条来,都不用愁了!”
“原来如此……”高管家点了点头,若有所悟地道。
“仙子仙智在天,神勇在上,英明圣武,气概无双!高管家你能请得动这么一尊真仙,亦是慧眼如炬,福气非凡,最主要的还您对高家的忠心可鉴天地呐!”
陶闲时刻谨记自己“职业托”的身份,一逮着空隙,就立马商业互捧起来。
高管家见诸事已准备妥当,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见陶闲的话说得漂亮,脸上阴霾一扫而空,顿时喜不自胜,跟着点头微笑。
王忠花双手负后,抬头望着夜空,乌云笼罩,无星无月,心中一喜。这僵尸若无月阴之力,再怎么蹦跶,也不过是最低级的白毛僵而已。
……
三人就这么守着灵堂,从日落到亥时,也没别的什么动静。高管家年老力衰,本熬不得夜,但仗着对高家的一份赤诚忠心,楞是没合过一次眼。
王忠花却等得有些乏了,捉鬼时又沾不得荤腥,一晚上就只喝过三晚冷粥五个硬馒头,这会儿感觉肚子在卷龙风。
“你俩好好在这守着,老娘得去祭拜下厕神……唉哟……”说罢,便捂着肚子向茅房冲去。
高管家与陶闲老眼对小眼,颇为无奈,花姐这都是第四次了,哪还有半分仙子风度。
王忠花前脚刚走没多久,便有一位素衣女子挎篮而来,高管家认得那人,遂起身惊道:“三姨太,您怎么来了?”
那素衣女子掏出一块白色绣花锦帕,掩面而泣道:“呜……呜……这几房姨太太,老爷最是宠我,过了子时便是老爷的头七,我来看看他都不行么?”
“这个……”高管家迟疑起来,求助似的望着陶闲。陶闲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心中正想着怎么拒绝她。
那三姨太是个极精明的人物,知道这灵堂今夜有高人坐镇,连大奶奶都不得走近灵堂。这高家老爷新丧,家里没了主心骨,若这时能替老爷烧柱香,便把大奶奶都压了一头,不更加彰显出自己的殊荣么。
她察言观色了一番,知道此地是陶闲说了算,随即嗲声嗲气地央求道:“小相公,奴家就想给老爷烧柱香,您行行好,就当可怜可怜奴家吧……”
三姨太攀着陶闲的胳膊撒起娇来,樱唇微启,气吹如兰,那一双媚眼春波流转,盯得陶闲头皮发麻。
呸,就一六分女也想魅惑本哲学少年!陶闲刚想出声喝止,三姨太趁机提着篮子像兔子一般从他身旁跃过,急冲冲的往屋里跑去。
不想刚迈进灵堂没几步,便被脚下那些红线一绊,再被地上赤豆一滑,直接溜到棺材前,紧接着“嘭”的一声,那三姨太的额头便狠狠的撞在那口棺材角上。
三姨太顾不得疼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忙从散落的篮子里寻出三根通体乌黑的香线来,跪在烛前将它点燃。
“你……”陶闲大惊失色,没想到这女子竟如此狡猾,不由得又气又恼。
“嘻嘻……小相公,谢谢了……”三姨太撩了撩额前散落的头发,回头朝陶闲使了个胜利的眼色,接着将那三柱怪香往小铜鼎上一插,口里喃喃祈祷道:
“愿供上神人堂的三柱宝香,乞求老爷在天之灵,保佑春娘日后衣食无忧,一生富贵荣华……”
“不好,花姐布在门口的红线,全让这蠢货给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