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白色小珠玲珑圆润,在掌中滚来滚去,煞是可爱。陶闲见这玩意儿竟能和虎魄隐晶产生共鸣,感到很奇怪。
“这珠子难道也是虎魄隐晶做的?能隐形么?”陶闲不经意的的往场上瞟了一圈。
这一瞟不打紧,那座五芒星大阵的景象顿时让陶闲倍感疑惑。
“咦?那阵中央怎么有个人?”
这覆盆山顶的浓雾正是被那暗红的五芒星大阵给尽数吸去,陶闲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分明记得那阵中原本是空空如也,什么人都没有。
“难道是这颗珠子?”陶闲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蹲下身子隐蔽在一旁,将那颗白色小珠放在地上,旋即再往那阵中望去,哪还有什么人影子
“嚯了个呀……这颗珠子原来是这个用处啊!”陶闲再次将那颗珠子拾起,正中央的人影果然浮现。这珠子拿在手里,就等于是开通了“仅好友可见”的权限。
这人神神秘秘,不知在那座大阵中搞什么鬼。既然隐匿了身形不想让人看见,其必有所图也。
“喂……我……”陶闲刚想把这一发现告诉旁人,可眼下战局胶着,四处杀伐声不绝于耳,哪还有人顾及到自己。就连陆小露此刻都是板着小脸,全神贯注的与那人斗起法来。
“算了……做人还得靠自己。”陶闲咽了口唾沫,躁动不安的好奇心不断撩拨着体内那根作死神经,悄悄运转起身法,绕过那片硝烟弥漫的主战场,小心翼翼的潜行到了那大阵面前。
阵中之人亦是脸上罩着一块黑布,看不清是何等模样。只见他稳坐中央,右手隐隐泛着红光,左手悬在半空,似在牵引着些什么东西,幽幽的冒着绿光,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了一般。
整个大阵的光芒忽明忽暗,似跟着这人的呼吸节奏一起律动着。陶闲曾听王忠花说过,越是强大的阵法,越要有人从中主持,人阵合一,才能激发阵法最大的威力。
“莫非这货就是整座大阵的核心?要不要嫩死他?”陶闲手中捏着那颗珠子,暗地朝四周张望,从不远处拾起一把不知是何人掉落的短剑,心中开始了一番天人交战。
驱过鬼,灭过僵尸,可就是从没杀过人。陶闲提着那柄短剑,手有一些颤抖。毕竟鬼和僵尸在他眼里看来,只是不同的物种,偶尔动手嫩死一两只,心中还没有多大的负罪感。
可换做眼前是一只活生生,会呼吸的人,这种心理的负担像黑洞的引力一般,让陶闲迟迟迈不开脚步。
……
那阵中之人正是七神煞之首——煞一,眼看近月来的苦心经营的计划即将进入尾声,再过半柱香的时间,手上的生魂全将炼化完毕。介时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自负也能与他一战。
正兀自凝神屏气,专心致志的往阵中输送生魂,哪能想到有人能破了自己精心布置的隐匿阵法。
陶闲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将心一横,缓缓迈着小步上前:“上去随便捅他个半身不遂,不让他再祸害别人就行……”
煞一抱元守一间,忽觉背后用来一股极为不详的气息,如同被一个大霉球凝视着自己,顿时心惊不已。他乃是七神煞中最为老奸巨猾的一个,右手当即中断了生魂输送,继而反手一勾,捏指成鹰嘴状,重重啄在陶闲手腕上。
“哎呦”一声,陶闲腕上一痛,手中的短剑瞬间就被煞一夺了去,惊骇之间,全然顾不上防御,“嗤”的一响,那柄短剑便没入了左胸口。
“区区臭虫,不自量力!”
原以为对方能深入阵中,定是还位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遂一出手便是杀招。怎料想来人竟这般不顶用,如此轻易的就能打发了,不禁心生鄙夷,顺势补上一脚,将他踹得远远的。
煞一这一剑正戳进了陶闲心脏,又准又狠,见他躺在地上没了生气,竟也不再理会。眼下唯有将余下的生魂全部炼化,才是重中之重。
“唔……”
陶闲的心口早已被喷涌而出的鲜血浸透,直觉得手脚开始发冷,大脑似乎因为缺氧而变得有些胀痛,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呼吸开始变得困难,陶闲此时才明白,什么叫做痛彻心扉,这种痛,疼得想一口要掉手掌的肉,疼得自己想要以头撞地,疼得连灵魂都在颤抖发憷。
最可怕的,是明知死亡,而无力挽救。
最恐惧的,是眼睁睁等着死亡来临时的那几秒钟。
悔啊……
陶闲悔的不是因为这一次无脑的冲动,而是在死亡即将降临之前,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好好地活过。
回想自己生平种种,原来那种一辈子值得炫耀的骄傲,那种值得与朋友分享的生活之美,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恋,一件都没有,对,一件都没有……
汩汩的鲜血从胸口流淌出来,慢慢的浸入到了胸口挂着的水玉封玦上面。说来奇怪,那玉玦竟如同海绵一般,将陶闲流在胸间的血吸的一滴不剩。
就在半梦半醒,意识即将消弭之际,那玉玦突然光芒大作,一股滔天的灵气从中喷涌而出,落在陶闲身上,顿时化为星星点点,这种感觉像是有人从鬼门关抛来了一根绳子,将他悬吊于垂于生死一线。
巨大的灵气龙卷拔地而起,声势浩荡,在场之人皆是一惊,纷纷转头往事发之地望去。
“陶闲!”
“臭小子!”
见他静静的躺在地上,身下鲜血潺潺,陆小露与王忠花几乎同时发出惊呼,使出全力将敌人击退后,奋不顾身的奔冲而来。
“不好,那玉的封印怕是要破了!”
做梦也没想到陶闲会玩这一出,张德愁慌忙将剑丸一收,心中无比骇然,连忙紧随王忠花而去。
刹那间,那从玉中不断涌出的磅礴灵气直冲云霄,一道银白的光柱从天而降,将陶闲笼罩在内。
只见一只纤纤玉中从玉中伸将而出,四周蓝光一盛,从陶闲的胸口处竟飘出一位丰盈窈窕的女子来,一头莹莹若海浪般的蓝色卷发随风飘散,肌肤胜雪,灿然生光,最让人迷醉的,是她双颊处两枚左右对称的朱砂痣,更添了几分明媚娇艳。
如此容颜绝丽的佳人,场上男子见之无不心生激荡,就连殷希声都忘了吹奏其笛,不由得都看的痴了。
那女子低头眉垂目,望着身旁奄奄一息的陶闲却无半点惊色,仿佛是早已知晓自己的命运一般,嘴角一扬,朱唇微张,也不知这话是说与谁听:
“不在一起便不在一起呗,反正上辈子的你,命也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