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实在是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安宁很晚才睡着,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才醒,好在一夜无梦,身子也算舒服。
“安儿,你醒了,要不要喝点粥,昨天的事,赤穆勒跟我说了,咱们先喝点粥,以后的事,阿爸再想办法。”
安宁一醒,就看到旁边就坐了一个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人。年迈的声音,比起昨日,今日更多了些温情,此时这间屋内并无旁人,只有这位老者在同安宁讲话。
“我记得你。”安宁同他说道,“小的时候,你从外面带回来一匹小马,牵着我学怎么纵马,如今,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仅此而已,我想看看你,现在活得好不好。”
听安宁这么说,蒙古汗脸上闪过复杂的表情。
“我的安儿,我一直都记得你,每一年生辰,我都会让她们将你现在的样子画下来,你越长越像你娘,只是怎么比我上次收到的画像里,瘦了这么多,哎,你这孩子,从小就可怜,在这里不受人待见,跟你娘走,你娘又走得早,好不容易长大了,又被李昀朗那小子给祸害成这样。秦飞羽他们母子,我从前就觉得虚伪至极,偏你娘是个缺心眼的,非说什么报恩,结果把你害成了这样。”
怎么又提到李昀朗了,自己倒是努力做到不去在乎那个人,为啥总是会有人提起他。
安宁不太开心,喝着白粥嘴里也是无味,也不知如何和这个父亲相处,实在是分隔了太多年了。
“也都他现在怎么样了?”
“受的内伤,已经请了人医治,说是要卧床一个月,他这孩子,要是有他哥哥一半的能干,何愁找不到媳妇。”
也都找不到媳妇。安宁偷笑,长得也挺俊的一个小伙子,又有军功在,也有地位,父母早死,嫁给他直接就是主母了,要是换在京都,不知道多少女儿家想嫁。
“这屋子是你小时候住的,你看看,我知道也都会带你回来,早就让人给你裁衣了,你身子骨弱,女儿家的,备再多也不算多。”蒙古汗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了衣柜。
这衣柜,足足有一人高,长约一丈,四扇门,里面满满当当放的全是衣服。说到这个,蒙古汗便来了精神,一件件拿出来,各种颜色花纹的都有,有些仿了汉族的裁衣方式,有些印染的部分又像是西域的式样。
“还有些没做好,都是新衣服,你看看合不了身,我是让人照着你从前的身量做的,如今你又瘦了,要多吃些。”
安宁鼻子有点酸,整整一年,都没有再添置过新衣了。从前在立政殿做事,每年宫女都会有统一的新衣发放出来,又因为她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皇后也总会赏赐一两件过年的时候穿,皇后爱怜她,却也得记着宫中的规矩。
再后来,太子府里,为了不惹人闲话,安宁总穿的很素,都是从前宫里带出来的衣服,李昀朗对这些也不过问。
谨小慎微这么多年,突然看到满柜子的新衣服,原来自己也是容易被打动了。
蒙古汗咳了几声,安宁有些担心,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给他拍拍背。男人却不在意,又是从梳妆柜里拿出个宝匣,像献宝一样在安宁面前打开。
“这是阿爸这些年给你攒的,珍珠,这玉我也不懂,都是选的好看的,还有这金链子,手镯,总想着以后你要是出嫁,嫁妆一定要厚实,你娘走的走,我年纪又大了,总不能护你一辈子,这些钱财也是够了。”
安宁的手终于伸了出来,给蒙古汗顺顺气,浅浅唤了声。
“阿爸。”
蒙古贫瘠,本就缺少矿产,这些金银玉石,就连身为将军的也都,家里也没个一两件,他们本身也不喜欢这些繁琐的饰品,这么一匣子金银珠宝,必然是经年累月的积攒出来的。
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这般被人放在心上思量着。
安宁的母亲朱雀,生下安宁那一年二十岁,而父亲已经是个四十多岁的长者。四十多岁,对男人而言正值壮年,娶妻生子都不算晚,可是自从朱雀生下安宁之后,蒙古汗就再也没有任何子女降生,也未再娶亲,这也就是当年为啥这么多人不喜欢朱雀的原因。
甚至于,蒙古汗违背传统,给朱雀诞下的女儿,取了个汉人的名字,安宁。
安宁,既是希望族内对于朱雀的偏见可以消失,也是希望李开阳能够凯旋回来兑现诺言,让族人可以更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