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她的指责,耶律瑄云依旧是和和气气的笑着。
“傻丫头,当年就是因为我发觉,他能护你周全,真的在意你,动了情,而非是一时兴起将你当做一个玩物玩玩,把你让给他你能过好日子,我这才放手的。不然,我怎么会选择放弃呢?”
他说着,将手从她头顶移开。
“时间不早了,太阳该出来了,我要先走了。”
她立即揪着他的袖口,抬头看着他,一脸哀求。
“你带我走好不好?”
他看着她,无奈笑道:
“我也想啊,可是,不行的啊.......”
“我没有办法带你走啊,你现在已经是他的人了........”
陈湘熙低头,垂眸,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
“可是你要是走了,我受委屈了,我找谁啊?”
他依旧是温温和和的声音。
“你找他啊,他会替你处理的啊........”
陈湘熙慌着哀求。
“灵钧,带我走好不好?”
他看着她,无奈地笑了。
“可是我已经死了呀........”
陈湘熙却依旧没有反应过来这个事实,以为他只是不想带自己走,拽着他不让他走。
“你,你怎么会死了呢?”
她将他下打量了一番。
“你,你不是就站在我身边的吗?”
只见他伸出一根手指,朝着她的眉心轻戳一下,无奈道:“你怎么还是这样的迷糊?”
陈湘熙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眉心,仰头看着他。
只见他逆光而站,脸部被埋在了阴影之中,看不清表情,却能看到他绛紫色的眼底,纯净的如同一块宝石。
他依旧是笑着,却因为逆光而站,脸色也显得有些黑暗,竟有些恐怖的意味。
“傻丫头,我已经死了,你忘了吗?”
陈湘熙急了,揪着他的袖子不放手。
“灵钧,灵钧?灵钧你说什么傻话呢?你这不是好端端地坐在我身边了吗?”
只见他看着她,绛紫色的眸子里划过一丝错愕,继而,脸又浮现出来无奈的笑。
“傻丫头,你忘了吗?是你,亲手杀了我的啊.......”
他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陈湘熙紧紧地揪着他的袖子不敢松手,生怕下一秒钟眼前人就消失了。
“怎么会?灵钧,灵钧你在骗我对不对?你怎么会死了呢?”
她说着,声音提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你明明,你明明就坐在我身边的啊?”
以为他在找借口,她心里有些不悦,抬眸对他那一双眸子以后,却又心一软,怒气却有了些许的消散。
只听他道:
“你一刀捅进了我的胸口,然后抱着我一直在哭,一直在哭,当时我看着你心疼极了,比心脏被刺穿还腰疼,抬手想擦干净你的眼泪不让你哭,却因为鲜血流失过多,没有了力气,只能看着你。”
“我告诉你不要哭了,但是你却依旧在哭。”
“直到我都咽气了,都没有把你哄好,这是我一直以来最为自责的事情,你都忘了吗?”
一句一句,声音依旧是那样的温和,看着她的眸子依旧是带着笑意,却让她毛骨悚然。
灵钧已经死了吗?
她盯着他绛紫色的眸子,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连满都是难以置信——那么,现在坐在她对面的人,究竟是谁?
她看着他,颤抖着声音,问道:
“你,你究竟是谁?”
他看着她,只是笑。
“阿熙,他为你付出了很多,我都看在眼里了。”
“当年我放手的时候,就是因为我自认为没有他做的那样好。我倾尽全力去照顾你,却依旧做得不如他。这一点让我一直在痛恨自己,但是却不得不承认,在照顾人的方面,他确实比我做得更细致,更体贴,更能护好你。”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一定是站在你背后的那个人。我相信到现在,也是。不然你绝对不会有刚才的那个娇气的底气。”
“若是与他斗嘴了,那就道个歉吧。他一向是,很心疼你的。”
一句一句的嘱托,一句一句的交代,完全没有停顿,不给她任何反问的机会。
就在他说完最后一句的时候,只见他背后的暖阳已经冉冉升起。
温暖的光芒透过他的身子,照在她的脸,而他的身子,则呈现出来了半透明状。
陈湘熙看着,怔住了。
终于,他的身影越来越淡,宛若一团空气一般消散在了半空中,只见几朵绚丽的花瓣,旋转着飞了起来,落在了她面前的石头。
她低头看去。
地的果脯袋子依旧,表面甚至还有着刚才她所吃掉的果脯蜜饯表面的蜂蜜,晶莹透亮的。
花瓣,便停留在了袋子之。
她俯身,从石头拿起了袋子,在手里捏了捏。
袋子,是真的。
花瓣,也是真的。
看到了指尖有这一层淡淡的晶莹光泽,她抬手,逆着光芒看去。
只见她的指尖,甚至还残存有他身的温度,鼻翼间似乎还能够闻到他身的香气。
况且,刚才那花瓣的飘飞状况,不是普通的吹风所能达到的,明显是被操纵的。
她皱眉,只听背后传来一个笑声。
“喋喋碟碟.........”
阴冷,诡异,夹杂着丝丝颤音——并非是人类所能发出来的声音。
她转身,只见一个苍白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那树实在是高,以至于背后所投射下来的阴影也很高。
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阴影之中。
那身影实在是过于苍白,甚至有一点发青。
脸部细长,双眸尖锐呈现出倒状的三角形,鼻翼尖锐。
他的双眸呈现出一种极为诡异的黄绿色,是一种深绿色之中有一个黄点,看到她看了过来,那个黄点也在绿色的眼眶之中缓缓挪移,而后对了她的眸子。
“小美妞,咱们,又见面了........”
它说着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嘴獠牙。
那是怎样的一种獠牙!
一个个尖锐无比,竟像是一个个锋利的匕首一般!
每一个,都有半截小拇指粗。
边缘泛着冷光,如同野兽的瞳孔。
陈湘熙皱眉,猛地朝他一挥手。
几团火焰顺着她挥手的方向猛地冲去,在半空之中,火焰裂开,化为了一把把锋利的小刀,朝着他的眉心就攻了过去。
那小刀不可为不快,因为速度过快,将划破空气所发出来的声音都甩在了身后,以至于路过的地方,传出了一串串尖锐的爆鸣之声。
那空气,也因为被火焰带动着往前冲,挤在一起后,因为极高的温度直接爆炸开来,以至于有几个甚至都在半空中爆裂开来。
地顿时因为空中的爆炸,而多出来了几个坑。
那些坑很深,边缘处甚至都有了裂痕。
大地,也跟着颤抖起来。
地的花朵,全都因为颤抖,而飘飞倒了半空中。
可以说,这一把把小刀,看起来是火焰化成的,其实是一个个威力极高的小火炮!
看起来不过半截小拇指大小,却足够让一头成年猛象爆裂开来,血肉横飞!
它见状,也不躲,只是看着,而后,就在那小刀即将撞在自己脸的刹那间,面前悄无声息地多出来了一个黑洞。
那些小刀都被黑洞吸附,而后消失不见。
在所有小刀都消失以后,黑洞也跟着同时消失。
整个过程,消无声息的。
陈湘熙皱眉,她注视着眼前这个东西,而后,那些在她指尖跳跃着的火苗,也都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这已经超出了常人所该拥有的能力。
不过看起来并无杀意。
只见它伸出尖锐的手指,弹了弹身的袍子,又抬眸看着她。
“啧啧啧,身为一女子竟然这样凶残,一句话都不讲直接打了来,好一个不讲武德的小片妞!”
声音戏谑,丝毫没有任何恐惧之感。
陈湘熙眸子有波澜泛起,看着他,只是道:“你到底是谁?”
它注视着她,良久,突然笑了,裂开嘴。
“呵,你这丫头真是奇了。寻常人见到老夫,早就被老夫这番容貌所吓得鬼哭狼嚎哭天喊地,你不仅没有被吓住,甚至还敢反攻,质问老夫,你这胆量,可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啊.......”
它说着看着她。
“您的能力远高于我之,若是您动了杀意,只怕是我现在已经尸骨无存了。”
陈湘熙也抬头看着它,眸里毫无畏惧,声音清亮,回答地有条有理。
尽管她分辨不出来他的瞳孔与眼珠子到底有什么区别,但是她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下游离,打量着自己。
她也就任由它看着,也不动。
而后,只见他将自己大量完以后,含着笑意看着自己。
陈湘熙抬手,指着它,五指指尖分别多出了五把小刀。
这一次的小刀,不若刚才那样。
这次的,颜色更深,隐藏的杀意,更重。
她看着它,赤红色的眼底,倒映着这些刀子的影子。
“不过若是前辈再不说明来意,只怕是就算是冒犯了前辈,小辈也要撬开前辈的嘴。”
“毕竟这是皇宫禁区,并非是来去自如之地。”
只听他“噗嗤——”一声,笑道:
“啧啧啧,若不是老夫,你根本不会见到这后生。就是因为老夫看你这小娘惹一个人在这里默默流泪,于心不忍,才把他放出来安慰你,你就是这样对待老夫的?”
陈湘熙听闻,挥手收回了招式,双手抱拳,朝它鞠躬。
“刚才是小辈无礼,无意冲撞了前辈,还请前辈原谅。”
与此同时,丞相府。
沈听澜坐在房间内,手握宫羽,道:
“皇,卑职已经邀请过娘娘了,可是娘娘,仍旧是不乐意回去。”
宫羽那边的人手一僵,没有直接开口。
他垂眸,血色的眸子晦明深暗,看不出情绪。
本以为她受不了会老老实实会来,但又极为骄傲不好意思开口,便专门让他去请她回来,刚好也为她找个台阶下,没想到这——
又耍小脾气了?
风侍葬合手中的书放在一旁,问道:
“她说些什么?”
沈听澜不傻,自然是挑着话说。
“不过是些气话,责怪您当年对丹青宫下手,卑职遵从皇诏令,当时的场面,并未对她有过只言片语,只是皇,您可有曾想过,您不说,娘娘就永远不知道,只是恨您。”
“若是她执意要恨,那就恨吧.......”
“可是皇,卑职认为,既然都是有嘴之人,为何不一次性把话说个明白?”
“您把话与娘娘一次性道个明白,两人的心结都解开了,不管爱恨情仇,都有个定论了。”
“朕,在她心里的地位,自然已经是如草芥一般不值一提,故而连着被她捅了两刀了。但是她的哥哥,她最为珍视的哥哥,被她当做正人君子,被她视作珍宝,完全护在身后的。倘若是朕将所有事情都如数说出,让她知道了她的好哥哥是那样的人,那样的不堪,那样的丑陋,她又该如何是好?”
他说着,声音沉了下来。
“耶律瑄云那次,朕,真的不敢再冒险了.......”
他是在说耶律瑄云被陈湘熙捅死的那件事情。
陈湘熙将他紧紧地搂在怀中,跪在地,嚎啕大哭。
那一天,狂风暴雨,拍打在她身。
他看着心疼,撑伞前,将她罩在伞的下面,想让她先回去,却没想到,她竟然喷出一口血,而后直挺挺地昏倒在了地。
他吓得立即将她搂回去,却没想到,她直接陷入了昏睡。
无论如何也叫不醒。
他一下子就慌了。
而后,他请了所有御医来为她看诊。
哪怕是那些传说中的云游四方选择隐居的名医都被他派人绑了来,为她诊脉,可是就是查不出来其中的原因。
所有人都只能觉察到她的脉象微弱,却不知其背后的因素。
查不出症状,没法用药,所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她主动醒来。
他焦急万分却又不知所措,只好将她搂在怀中,等待着她的醒来。
她一共昏迷了三天,他也就搂着她三天。
期间替她擦洗身子帮她疗伤。
那三天,他哪也没去,饭也没吃,就这样陪在她身边。
好在她最后终于醒了,也不至于让他把御医都拉出去杀头。
不过,那三天,他整整瘦了一圈。
眼眶,都是青黑色的。
那一次,真真是吓住他了。
风侍葬闭眼,依靠在椅子,良久,这才叹口气。
“相比起恨朕伤朕,她恨着朕,还能捅朕,出口气,若是她知道了她最敬重最喜爱的兄长,其实不过是那样一个无耻之徒,又该如何面对?”
沈听澜顿了顿,而后问道:
“皇,卑职有一事,想要问,却又担心冲撞了皇。是有关娘娘的。”
“但问无妨。”
“卑职想要知道,若是这次叛乱平定以后,世道又重新恢复了以往的安宁,那么,您还会执意娘娘么?”